“李凤翥?他找我做什么?”
韩林随手将另一个烤土豆抛给二狗子,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
乐亭县一文一武,若按照序列来说,李凤翥管着一县的民生与经济是权利最大的那个,而韩林又与其他整日躲在县城的县守不一样,除非来见自己的老爹和一些生意上的事,一般都在乐亭的大营内,两个人的分界十分明显。
除了一些特定的日子,一般情况下两人也不怎么见面,都是通过公文或者私信来交换消息,今日不知道为啥李凤翥要约他过府一叙。
二狗子也不剥皮,一口就咬了半个土豆:“这啥玩意儿,真香啊。”
“土豆。”
韩林嘿嘿笑道:“你个二狗子有福气,你知道这玩意是谁吃的不?宫里和达官贵人们吃的。”
二狗子吓了一跳,赶忙将土豆放在眼前瞅了瞅,夸张地道:“妈耶!怪不得连肉都是金黄金黄的,少爷按你说的,俺吃这东西不得折寿?”
“闭上你的狗嘴,少爷我刚吃完!”
韩林瞪了二狗子一眼:“说正事。”
二狗子这才想起韩林方才的问话他还没回呢,连忙道:“来那人也没说,但看他的那个样子倒是显得挺急的样子。”
韩林摸了摸刚刚剃过的胡茬儿:“请我过府,又不说什么事,看来是遇到难处了。”
“他难他的呗,又不关咱们的事儿。”
二狗子将剩余的土豆全都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道:“要说难,俺还难呢!”
“你咋的了?”
二狗子想将土豆咽下去回话,但他松进嘴里的太多了,一下子噎了个半死,直翻白眼,还是韩林过去帮他捶着胸口才让他将这一大口咽了下去。
“吃也没个吃相!”
韩林一边帮他拍着胸脯,一边叫苏雪见去给他倒一杯水来。
二狗子被噎地眼泪都下来了,喝了两口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不说这知县老爷,营内一天一次来催,叫少爷赶紧回营,蔡先生、王先生、茅先生都等着,顺带着何主事和金操守也过来问。”
“这不,刚又来了,少爷,你啥时候回去啊……其他先生们也就罢了,你能晾着金操守、何主事,俺可不敢呐!”
韩林的脸色顿时如苦瓜皱了起来,长叹一声:“就想过几天清闲的日子,咋就这么难!”
整整这一年,韩林几乎没闲着,春日里带队来到这里驻营,夏天就跑出去剿海阎王那股海寇,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调去宁远协助平哗变,然后秋日里又去了东江镇。
好不容易回了乐亭,韩林就想着过几天清闲的日子,在问过诸人都说没什么大事,不急商量以后,他连营都没回,骑着马就来了乐亭县城。
刚歇了三天,刚开始说不急的那些人,就开始派人来催。
“说话跟放屁一样。”
韩林暗暗腹诽:“休个假,怎么就这么难,难道老子天生就是牛马命,片刻不得闲?!”
叹了口气韩林对着二狗子道:“跟来人说,明日再歇一天,后天去见李知县,大后天就回营去。”
“得嘞!”
二狗子看起来开心极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真不知道你是哪伙儿的。”
韩林对着二狗子踹了一脚。
二狗子知道韩林不会用力,也不躲,一边偷偷打量角落里的麻袋,一边对着韩林嘿嘿笑道:“方才出门错过了饭点儿,少爷,这土豆俺能再烤两个不?”
“奸懒馋滑,这要是去当包衣,估计第二天就得被人打死。”
韩林又骂了他一句:“去吧,对了,别光顾着自己吃,挑几个卖相好的,去了皮切成丝炒了,给两位老爷端过去。然后你挑出半麻袋留下,剩下的半麻袋一个也不准动,回营时我要带走。”
……
“不知道县尊大人这么如此匆忙叫本官过府,所为何事?”
乐亭县衙二堂,看到刚刚退了堂还未来得及将官袍换下来的李凤翥略感奇怪的问道。
见韩林走进屋内,李凤翥匆匆向韩林行了一礼,往前走了几步道:“都司可算回来了。”
见李凤翥脸上有着些许焦急韩林不由地问道:“怎地了这是?”
“都司有所不知,最近本县出了十分奇怪和诡异的事。”
李凤翥一面为坐下的韩林斟茶,一面神神叨叨地说道。
“出了什么事?”
“死人了,一个月一个。”李凤翥探身过来,将声音压到最低。
“是冻死、饿死还是?”
韩林有些不解,这个年代,冻死、饿死者并不少见,特别是在冬天,各地官府都会在白日里雇人将冻死饿毙的伏尸收殓,拉到城外的乱葬岗,以免出现疫病。
“都不是。”李凤翥摇了摇头:“一个月以前,有人来报官,说在独幽城的和尚坟那发现了一具焦尸,其面目已不可认。”
独幽城在城南十里,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城池,最早可以追溯到汉代,永乐年间还曾修葺过一番,在里面驻军,不过后来由于新桥海口营建设,独幽城渐渐荒废,独幽城西北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寺庙,名曰正觉寺,而在寺外就是所谓的和尚坟,不管是正觉寺的和尚,还是外来挂单的和尚死了就会埋在那里。
“仵作验过没有?”韩林淡淡地嗯了一声。
按理说,这种民事的凶案都应该是县衙的三班来负责,韩林作为守备官,主管的是军事,这种事不应该来麻烦他,因此韩林还在等李凤翥的下文。
“诡异的是,在焦尸的头顶,点了一盏灯,后来发现,那灯芯就是用焦尸的头发做的,而灯油……是人油。”
李凤翥脸色有些发白,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现场勘察的情况。
这个时代的人都十分迷信,哪怕是贵为一县之尊也不近毛骨悚然。
韩林听得也是脊背发凉:“哪个贼人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还不知,三班请了各乡的里老辨认,都没认出来死人是谁,而且最近的亡人都有追溯,也无人失踪……”
“那便是外来的了?”韩林沉吟了一下:“不知县尊请我来的意思是?”
李凤翥脸上有些尴尬:“乐亭营的营前四村都是营下的军佃,这不归县衙管,而且最近一年以来,往来依附者甚众,我想请都司应允叫三班过去,招里辨认一番。”
韩林点了点头:“本县出了凶案,营内也自当配合,明日我便回营,三班可以跟我一同过去。”
“如此,便劳烦都司。”
“县尊言重了,分内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