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蝶靠坐在美人榻上,哭得满脸是泪,“泽哥哥,你怎么能看着我受欺负。”
“阿芷是我亲妹妹,”姜泽耐着性子劝道,“小蝶,你往后总归是要做大嫂的,就莫要与她计较了。”
“她若是认我这个大嫂,又怎么会挑拨离间?”阮蝶满脸担忧地看着姜泽,“还有,你该不会是信了她嘴里说的那个蓝卿了吧?”
“......当然不信了,”姜泽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没有对阮蝶说真话。
他听到蓝卿这两个字,就会莫名恍惚,想得多了,还会头痛欲裂。
所以他很确定,自己从前一定是认识蓝卿的,而且,这个人一定对他很重要。
只是现在,他也不知为何,竟然一丁点也记不得了。
所以他才借着今日的事,跟令芷说要亲自去武成王府请罪,他想要细细问一问,关于蓝卿的事情。
只是这些心思,他不想让阮蝶知道。
他仍是温声安抚着阮蝶,“待姜浔婚事过后,咱们的婚事也该筹备着了。”
阮蝶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嗯!泽哥哥,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知道,”姜泽站起身来,“你歇一会儿,我去瞧瞧父亲和二弟回来了没,他们还没有正式见过你呢。”
阮蝶点点头,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好。”
......
姜令芷和萧景弋在繁楼用罢午膳,便回了王府。
姜令芷去看蓝卿,恰好蓝卿醒来正在喝药。
她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但状态却是好了不少,脸色也不像先前那般苍白。
“谢谢你,姜阿芷,”蓝卿躺在床榻上,冲着姜令芷笑了笑,问道,“阿泽的风寒好些了吗?”
姜令芷点点头,“好些了。”
顿了顿,她又忽然道,“卿卿,你认识阮蝶吗?”
提起这个名字,蓝卿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认得。她是我们族长从山下村子捡回来的,不过她落选圣女后,便一气之下离开了......姜阿芷,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姜令芷本是随意问问,没想到蓝卿竟真认得阮蝶......更没想到,阮蝶竟会是这般来历。
她犹豫了一下,胡乱编了个理由,“我今日去看铺子,遇见她在铺子门口与人争执,还自称是南疆来的,闹得挺凶的,我便留意了几句。”
蓝卿叹了口气,“她还是这般爱与人斗气,当年,她......咳咳......”
姜令芷忙替她顺气。
蓝卿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等我好了,咱们再好好说话。”
姜令芷替她掖了掖被角:“睡一会儿吧。”
蓝卿点点头,便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姜令芷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才发现萧景弋已经出去了。
雪莺说:“方才兵部送了信来,王爷便去了。”
姜令芷点点头,喔了一声,她有些困,便也歇了个午觉。
再醒来时,就听雪莹说,“姜相爷和二公子今日也到府上来了,知道王妃在午睡,便在花园的凉亭里坐着喝茶呢。”
姜令芷一愣:“......”
很好,就又把姜泽扔在姜家不管了呗。
她梳洗过后,便去花园那边寻人。
远远地瞧见二哥和爹爹正在喝茶下棋,十分自在。
姜浔一见她便冲她招手:“阿芷,你睡醒了!快过来坐。”
姜令芷笑了笑,走到凉亭里,石凳上已经放了软垫坐下,她就势坐下。
姜浔有些好奇地问道,“阿芷,我方才听孟白说,你们今日见过那个扑棱蛾子了。”
“扑棱蛾子?”姜令芷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姜浔说的是阮蝶。
她一时有些想笑,“见倒是见过了。不过你这么好奇,怎么不回府里看看呢。”
姜浔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神情,摸了一颗棋子,随意地在棋盘上放下,“一个冒牌货,我看她做什么?反正明日姜泽那个蠢货就要来你府上了,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姜川蹙眉,看着棋盘,“你能不能认真一些?下这里不如干脆认输了。”
姜浔无语:“......爹,咱们下个棋不就是打发时间吗,争个输赢做什么?而且,你大儿子脑子都不好使了,你居然一点都不在意,你还只在意你的棋!”
姜川把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里:“胡搅蛮缠的蠢东西。”
姜浔:“......”
姜浔很不忿:“爹,怎么妹妹一来,你就开始骂我啊。”
姜令芷很是同情他:“就算我没来,你还是会被爹骂啊。”
姜浔:“......”
姜令芷吩咐雪莺进来把棋盘收了,以免姜浔再被骂,继而又将今日在岚翠轩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姜川摸了摸她的头发,慈爱道,“没受委屈便好。”
姜令芷点头:“那毕竟是我的地盘。”
姜川道,“当年你娘也最喜欢这件铺子,当时她已经怀了你,还想象着说,往后给你的首饰,都要是独一无二的。”
姜令芷一顿,心口微微有些发疼。
姜川立刻关心道:“怎么了?”
姜令芷笑着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爹爹和阿娘都很爱我,心里觉得很幸福。”
姜川就笑了,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旁边的姜浔冷哼,“多大了,还对爹撒娇。”
姜令芷就甜甜地道:“二哥也很好,这铺子是二哥主动送给我的。”
“......”姜浔说,“这还差不多。”
姜令芷顿了顿,又说起了姜泽:“他说明日要来府上向我请罪,我想着趁机让牧大夫给他把把脉。”
姜川顿了顿,轻声安抚道:“别担心,明日休沐,爹和你二哥都在府上。”
言外之意,不会让姜泽放肆的。
“没事儿的,”姜令芷垂眸笑了一声,非常客观的说道,“其实今日见他,他还是很客气的。”
她和姜泽,如今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等蓝卿一事了了,往后便不会再有往来。
姜川默了默,没再说姜泽,另换了个话题,说起了姜浔小时候的趣事儿,一家人说说笑笑的。
天快黑的时候,萧景弋也从兵部回来了。
得知姜令芷在花园,他换了衣裳便直接过来了。
姜川问他:“可是因着火铳的事儿?”
萧景弋点点头:“皇上醒来后,将研究火铳的事儿交给了兵部,兵部无从下手,便求到我这来了。”
姜川唔了一声:“可有头绪?”
萧景弋说:“倒也不难,只是眼下四处安稳,便不急。”
姜川看了他一眼,二人会心一笑。
以佑宁帝的性子,若是真能批量研发出这等大杀器,定会想要去开疆拓土。
劳民伤财不说,更是会让无数无辜百姓们家破人亡。
萧景弋是武将,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如非必要,他是不愿意看到血流成河的情形的。
姜川虽是文臣,亦是如此。
更何况,如今大雍能拿得出手的武将,除了景弋,便是姜泽。
一个是他女儿的夫君,一个是他的大儿子。
许是年纪大了,他自是希望能多安稳些时日。
说着话,便到了用晚膳的点。
姜令芷怀着身孕胃口不错,用了一碗饭,又吃了姜浔买来的薄荷蛋饼。
而后她要走走消食,姜川也跟了出来。
月明星稀,夜色如水。
父女二人沿着湖边走着,如今已是初夏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时不时的,还听到几声蛙鸣。
本是极好的夜色,姜川却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姜令芷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爹,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跟......姜泽有关?”
姜川顿了顿,“令芷,爹爹很抱歉。”
姜令芷轻声道,“爹,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她如今越发的柔软了。
甚至能理解姜川身为父亲,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态。
姜川叹了口气,“你出生时,他才不过七岁,是爹爹跟他说,让他将妹妹扔下水缸......你知道爹爹的谋划,这样做,不过是演一场戏。可他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
姜川语气不自觉地低沉了几分,“七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他自小便一根筋,是真以为我和你娘都不喜欢你,才一直记恨了那么久。阿芷,你是好孩子,爹不奢求你原谅他,也不奢求你与他兄妹和睦,只一点,别一直和他针锋相对。好吗?”
姜令芷抿了抿唇角,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知道了缘由,可仍旧没法立刻便释怀......只是,她也不想让爹爹为此太过难受,到底点了头,“好。”
姜川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阿芷。”
姜令芷笑着说,“不委屈,爹爹一番苦心,也是不想让我活在怨恨里。”
“就你懂事,”姜川忍不住也笑了下,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女儿到底是比儿子贴心多了。
父女二人把话说开了,这才有心思赏了会儿夜景,便各自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