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应和玄元的话语，九天之上竟隐隐传来风雷之声，云海翻腾，金光乍泄，似乎连这方天地都在为这番言论而震颤！
云台之上，众仙的神情各异，精彩纷呈。
有的仙家面红耳赤，呼吸急促，显然是想到了自己以往在阵法之道上遇到的瓶颈，或是与人斗法时因阵法被破而狼狈不堪的窘境，此刻听闻玄元之言，只觉一股郁气尽数喷薄而出，念头通达无比，恨不得立刻找个对手大战三百回合！
更有甚者，一些修为稍逊，平日里负责布设天庭日常防护阵法的天兵天将，此刻竟是热泪盈眶，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们之前只觉得阵法师地位虽高，却也常有捉襟见肘，被人以力破之的无奈。
如今听天帝一席话，才明白，原来真正的阵法之道，竟是如此的霸道，如此的酣畅淋漓！
“天帝圣明！天帝威武！”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颂扬之声便在云台之上炸响，震得那云海都跟着起伏不定。
“原来……原来阵法还可以这样理解！”
一位须发皆白，身着八卦道袍的老仙，此刻激动得老脸通红，胡子一翘一翘的，“老朽钻研阵法数千年，一直以为阵法之要是‘困’与‘御’，却忽略了‘破’与‘杀’！天帝一言，令老朽茅塞顿开，茅塞顿开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竟是直接盘膝坐下，双目微闭，周身仙气涌动，隐隐有突破之兆。
而杨戬，更是首当其冲！
他本就天资卓绝，于阵法一道天赋异禀。
此刻听了玄元这番话，只觉得脑海中无数灵光炸开，以前许多晦涩不明之处，此刻豁然贯通！
“嗡——”
他额间的天眼骤然金光大放，那光芒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璀璨夺目，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金光之中，无数细密的符文如游鱼般穿梭，时而凝聚成山川河岳之形，时而化作雷霆风暴之状，更有星辰流转，日月沉浮的异象生灭不定！
“那是……杨戬在演化阵图！”
有眼尖的仙人惊呼出声。
众仙纷纷侧目，只见杨戬周身气息节节攀升，一股磅礴浩大的阵道意蕴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竟隐隐与九天之上的风雷之声相应和！
玄元瞥了一眼陷入顿悟状态的杨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赞许的笑容，却并不出言打扰。
他目光再次扫过众仙，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言论只是随口一提：
“阵法，说到底，不过是引动天地之力为己用的一种手段罢了。手段是死的，人是活的。能将这手段运用到何种程度，全看布阵者自身的见识、悟性，以及……胆魄。”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有些人，空有屠龙之技，却只敢用来杀鸡宰兔，那便是暴殄天物，活该一辈子碌碌无为。”
这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在场的不少仙神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形的巴掌抽了一下。
他们扪心自问，自己是否也曾因为畏惧风险，或是固步自封，而白白浪费了自身的天赋与所学？
就在众仙心思各异，或激动，或羞愧，或陷入沉思之际，忽然有人问道：
“天帝陛下所言极是，阵法一道，确实变化万千，奥妙无穷。只是……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解惑。”
众仙闻言，皆是一愣，纷纷循声望去。
开口的是一位身着银甲，面容略显青涩的天将，看其服饰，应是南天门的一位守将。
此刻，他正硬着头皮，顶着无数道目光，躬身向玄元行礼。
玄元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语气平淡地道：“讲。”
那银甲天将咽了口唾沫，似乎鼓足了勇气，才继续说道：“陛下，您方才说，阵破了，人还在，便亲自动手。此言固然豪气干云，令人心折。可……可若是布阵者与破阵者实力相差悬殊呢？”
他偷偷觑了一眼玄元的脸色，见其并无不悦之色，胆子稍大了些，声音也高了几分：“譬如，陛下您若亲自布下惊天大阵，自然是无人能破，无人敢破。可若是……若是换了末将这等微末道行之人，即便是侥幸学得陛下阵法的一招半式，面对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妖巨魔，恐怕……恐怕不等末将亲自动手，就已经被对方一巴掌拍成肉泥了罢？”
此言一出，云台之上顿时安静了不少。
不少仙神都暗暗点头，觉得这天将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提出的问题却也现实。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天帝这般碾压一切的实力。
实力差距过大，再精妙的阵法，再高昂的战意，似乎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杨戬此刻也从顿悟中微微回神，听到这个问题，眉峰微蹙，似乎也觉得有些道理。
玄元听完，脸上却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几分不屑，还有几分……看傻子似的怜悯。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仙神的耳中：“哦？实力相差悬殊？”
玄元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语气轻飘飘的，仿佛不是在讨论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而是在品评一道滋味寡淡的小菜：“实力相差悬殊？”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银甲天将轻轻摇了摇，嘴角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你这个问题啊，问得好，也好笑。”
银甲天将闻言，脸颊“唰”地一下就红透了，从额头一直蔓延到脖子根，低下头，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胸甲里，心中更是擂鼓一般，七上八下，生怕下一刻天帝的雷霆之怒便会降临。
其他仙神也大气不敢出，一个个屏息凝神，竖起了耳朵。天帝这开场白，听着可不像是要循循善诱、解疑答惑的样子。
“好就好在，”玄元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识海，“你小子还知道怕死，还知道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算蠢到家，还有救。”
银甲天将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玄元话锋一转，让他那颗刚刚落下去一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