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讲大道，有缘者皆可听之。
渐渐的，前来听道的天庭仙神越来越多。
从最初的几个、十几个，到后来的数百、上千。
有值守的天将，有巡逻的天兵，甚至还有一些品阶不低的星君、神将，处理完公务之后，也会悄然前来，占据一席之地。
他们发现，玄元所讲之道，简直闻所未闻，却又直指本源，许多人困扰多年的修行瓶颈，竟在听讲之后，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一时间，玄元讲道的云台，竟成了天庭之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这一日，玄元讲到了阵法之道的变化与生克，声音平淡却蕴含至理：“阵者，势也。或聚天地之灵，或引星辰之力，或合五行八卦，或演周天循环……其要在乎一心，心动则阵动，心寂则阵寂……”
下方，杨戬听得最为入神，他额间天眼时开时阖，似有无穷符文在其中演化。
忽然，一名身披银甲，气息沉凝的天将站起身来，恭敬行礼，朗声问道：“敢问天帝大人，若遇强敌以力破巧，阵法之力不及对方蛮横，又当如何处之？”
玄元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名提问的天将，又环视了一圈下方屏息凝神的众仙，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但也确实是许多修行者容易陷入的迷思。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任凭那股期待与紧张的气氛在云台之上弥漫了片刻。
终于，玄元清了清嗓子，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但也只看到了皮毛。”
那提问的天将神色一肃，非但没有因“皮毛”二字感到不快，反而更加恭敬地躬身：“请上仙指点迷津！”
他深知，有玄元的指点，可能比他苦修百年还要管用。
玄元淡然道：“所谓‘以力破巧’，其本质是‘力’的量级超越了‘巧’所能撬动的极限。阵法之力不及对方蛮横，听起来像是阵法本身的缺陷，实则不然。这只能说明，布阵者对‘阵’的理解，对‘力’的运用，尚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丝微不可见的混沌气流，语气悠然：“阵法，何为阵？聚势而已。小可聚拢山川地脉之灵气，中可引动日月星辰之伟力，大可窃取一丝天地大道之威能。你说阵法之力不及对方，那是布阵者未能引动足够强大的‘势’，未能将‘巧’的精髓发挥至极致，化为足以抗衡甚至碾压对方的‘力’。”
“试想，若一座阵法能引动九天罡风，调集四海之水，甚至勾连幽冥黄泉，那等威势，岂是区区个体蛮力所能撼动？便是那传说中的上古妖神，肉身强横，号称万法不侵，面对真正能调动天地伟力的顶级杀阵，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此言一出，云台下方的众仙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随即又是一片死寂。
他们中的许多人，穷其一生钻研阵法，也只是在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层面打转，何曾听闻过如此宏大磅礴的阵法理论？
引动九天罡风？
调集四海之水？
勾连幽冥黄泉？
这简直是神话中的手段！
杨戬更是听得双目异彩连连，额间的天眼金光吞吐不定，仿佛有无数阵图符文在他识海中生灭演化。
他感觉到师尊所言，仿佛为他推开了一扇通往阵道至高殿堂的大门，门后的景象，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壮丽与深邃。
那提问的天将更是浑身一震，脸上先是迷茫，继而困惑，最终化为一片豁然开朗的狂喜。
他猛地再次躬身下拜，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天帝一言，胜过末将百年苦修！末将……末将明白了！是末将鼠目寸光，只知阵法有巧，却不知巧之极致，便是借天地之大‘力’，化不可能为可能！”
玄元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仙，继续道：“至于你问，若阵法当真被强力所破，布阵者又当如何……”
他话音微微一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似是告诫，又似是某种理所当然的宣告：“哼，阵法终究是外物，是死的。若布阵者技不如人，学艺不精，阵为其所破，那便是他自己修行不到家，怨不得旁人。此等情况下，如何处之？”
玄元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要么，识趣点，趁早夹起尾巴逃之夭夭，祈祷对方大人有大量，懒得与你这等废物计较；要么，就地引颈就戮，也算死得有几分骨气，免得日后沦为笑柄。”
云台之上的仙神们闻言，皆是面面相觑，心中暗道天帝大人说话可真够直接的，简直就是不留丝毫情面，将“废物”二字直接甩在了脸上。
然而，未等他们消化完这番“毒鸡汤”，玄元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那平淡的语气中，却透着一股令人心胆俱寒的锋锐：
“当然，以上所言，皆是针对那些名不副实的所谓阵法师。”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洞穿人心，“倘若布阵者有那么几分真才实学，阵破了，人还在，那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他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睥睨天下的傲然：“那便无需多言，直接亲自动手，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好好开开眼，让他明白明白，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以力破巧’，或者，让他尝尝，何为真正的‘以巧同样能破你那点蛮力’！”
“轰！”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众仙脑海中炸响！
云台之上，先是一片死寂，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莫名的热血，同时在每一个仙神的心中激荡翻涌！
这已经不是在单纯地讲解阵法了！
这分明是在昭示一种绝对的自信，一种视强敌如无物的霸道！
阵破了，人还在，便亲自动手！
这是何等睥睨，何等狂傲！
那股睥睨天下的傲然，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众仙的心湖之上，激起千层巨浪！
“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