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修桥,遭遇鬼打墙,一大师称需阴女镇桥。
于是将一名十五岁的骆家旁支女儿,埋进了桥柱之中。
此后桥成。
然每逢大雨之夜,桥身便会渗出黑血。
所见之人必在桥下溺亡。
骆家人像是受到了诅咒似的,接二连三跳到桥下。
没过多久,骆家便死得差不多了。
眼前浑身泥泞的女鬼,便是当年被埋进桥柱之中,做成活人桩的女孩。
吴秋秋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我会去找你的,只是不是现在。”
“你的诉求我也会尽力完成,但是现在不要耽搁我的时间。”
她的手腕就像是年久失修已经开始脱落的墙皮。
吴秋秋轻轻一握,就从手心掉落了一大块腐烂的皮。
一股酸臭味萦绕在笔尖。
每一任阴娘娘都是苦命人。
或许像骆纯然那样藏着私心想要替代自己,也或许像骆秋然那样看开一切只想得到最本质的自由。
眼前一身泥泞的少女,吴秋秋不知道她求什么。
但是,不管求什么,自己已经来赴约了。
若是想阻挠自己救韩韫。
那不如大家一起同归于尽好了。
她真敢。
“不能,救他。”
女孩重复着这句话,十分固执。
脸几乎贴在了吴秋秋的脸上。
那开始腐烂的五官,脱落的脸皮后,是已经变成青色的皮肤,好似青苔一样。
黏腻腐臭。
这些气息一股脑涌入吴秋秋鼻子,让她有些头昏脑胀。
脚掌的痛越发明显了。
身侧,红衣女尸的笑容更加得意忘形。
她幸灾乐祸地说道:“吴秋秋,你放弃吧,我们不可能让你救下韩韫的。”
韩韫在,迟早坏她们的事儿。
虽然她们各自心怀鬼胎,但是在某些时刻,那也是绝对的同仇敌忾。
就比如此时,她们都一致想要韩韫消失。
对她们而言是绝对的好事。
但是在吴秋秋听来,其他人更多是被红衣女尸蛊惑了。
红衣女尸和韩韫可是有私仇的啊。
不光韩韫,红衣女尸也见不得自己好。
此前三番五次出手作妖,都被自己和韩韫收拾了。
最后遭受重创逃遁。
她内心只怕早就恨毒了吴秋秋和韩韫。
又怎么可能期待韩韫复活呢?
叽叽喳喳。
吴秋秋听到红衣女尸的话就烦。
“就你跳,就你有嘴巴叭叭叭的,你烦不烦?”
吴秋秋忍无可忍。
就没有人教过红衣女尸,在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
这真的很没有礼貌好嘛!
吴秋秋摸了摸自己的弯刀。
还好,还在。
横着一刀劈向了正趴在自己左边肩膀的红衣女尸。
“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的戏份还在后面。”
哪都有她,真是显着她了。
吴秋秋略显烦躁。
本来就心烦,听到红衣女尸的聒噪就更烦了。
红衣女尸的笑声可算是消失了。
耳边清静了不少。
但是一身黄泥的少女,还在浮在自己面前,泥水浮沉,脏兮兮的。
土腥味和烂肉在水中融化的臭味融合在一起。
“我再说一次,你让开,不要打扰我救韩韫,我会来赴约。”
吴秋秋耐心不足,语气逐渐阴沉。
是谁给她们的错觉,自己很好说话的?
“但是......”女孩有些犹豫了。
那个人若是被救活了,肯定会对她造成一定的阻碍。
不开玩笑,她害怕那个男的。
所以不想那个男的醒过来。
就这样死了多好啊。
吴秋秋手心用力:“你不要忘了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谁,分清楚主次,是谁害你成为这样的?”
“是我么?还是韩将军?”
她冷冷问道。
女孩灰白色的瞳孔像是闪烁了一下似的。
“共同的敌人......”
是......
徐老怪。
“你记住,我们是一头的,我来赴约,是来帮你们的,我不欠你们任何,你也别想阻拦我。”
吴秋秋主动凑近了女孩腐烂的脸。
眼中不见半分波动。
她话只说到这里。
若是这女孩还执迷不悟,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吴秋秋选择来骆家祠堂,自然也是奔着解决问题来的。
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不配合的话,也休怪最后一地鸡毛,大家都别好了。
吴秋秋的这番话也算是震慑住了女孩。
脚下的泥水慢慢褪去。
眼前场景慢慢恢复了真实。
她,不见了。
但留下了一句话。
“我会等你。”
显然,吴秋秋说动了她。
是啊,她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彼此。
若是之前,一切尚不明朗之时,她们可能还觉得彼此是对立面。
但是此时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造成这一出出悲剧的始作俑者,不是初代的执笔者骆雪然,也不是愚蠢恶毒的骆家。
是徐老怪。
他才是推手。
造就了一出又一出的人间惨剧。
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如今,吴秋秋已经决定掀了他的棋盘。
见招拆招。
吴秋秋松了口气。
能交流最好了。
不像红衣女尸,没办法交流。
也不是没办法交流,那家伙很明显和徐老怪之间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以三番五次跳出来阻止。
那拙劣的挑拨离间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
也不知道徐老怪到底许了红衣女尸什么好处?
人性本贪。
鬼也是。
地面恢复干净,吴秋秋迅速走到了最中间。
但她发现自己脚上的伤是真的。
伤势不是幻觉。
顾不了这么多了。
骆家祠堂最中间就是阴气最为浓郁的一处。
现在就在这里摆一个阵法,将长埋在此的骆家亡魂放出来,全部炼化。
然后作为韩韫的补品。
她迅速摆了一圈蜡烛。
一共七七四十九根。
又在每一根蜡烛底下都烧了纸钱。
也就是买命钱。
她要用这些钱,买亡魂的命。
骆家历代亡魂被封印在这,几百年了,怨气可想而知。
就连外头的槐树都被滋养得如此壮大快成精了。
换算成韩韫所需的魂元定是不少。
什么道义此时全部都被吴秋秋抛诸脑后。
只要能让韩韫醒过来,一切都不重要。
她不给自己找什么正当理由,她就是要炼化这些亡魂,就是要让韩韫活过来。
什么替天行道的大旗就先不扯了。
显得虚伪。
吴秋秋主打一个真实。
在别的大学生忙着旅游忙着恋爱的时候,她已经经历了几番生死了。
等开学写本自传一定卖爆。
她苦中作乐一般自嘲想道。
这时,阵法几乎已经摆成了。
吴秋秋盘腿坐在最中间。
手里握着一把黄香。
先将所有魂魄引出来再说。
她在其中张口,口中唱着一种奇怪的咒语,像是念又像是唱,总之口音很奇怪。
仿佛是农村下葬,道场先生所唱的那种腔调。
有点上头又有点诡异。
但是活人听久了会觉得头昏脑胀。
好在在场之人只有肖景辞算个活人,其他没有一个会喘气的。
活人听不得,死人听就好了。
肖景辞又因为体质问题,听了屁事没有。
但他很是疑惑,便询问吴火火:“吴秋秋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像是神婆在喊魂一样?”
却听到吴火火语气有几分复杂地回答:“她就是在喊魂。”
“喊谁的?”
总不能是韩韫的吧。
“喊这里埋着的骆家亡魂。”
吴火火说道。
“骆家亡魂能救韩将军么?”阿诗歪了歪头。
在阿诗的感知里,韩将军在慢慢衰亡呢,是灵魂支撑不住了的感觉。
也对,韩将军本身就是半死不死的程度。
也可以说是肉身成鬼。
但肉身终归是肉身。
强行在世间逗留本就是有违天理的。
如今透支灵魂之力,身体走向衰亡,秋秋姐当然接受不了。
闻言,吴火火的语气越发复杂了。
从小李慕柔教的就是,起死回生乃逆天而为,天道不容。
如今吴秋秋的行为,何尝不是在和老天叫板呢?
只怕后面的灾,要吴秋秋自行承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