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逸别院诸事可有安置妥当?”戚夫人走出竹影,立于余晖之下。
“回夫人,按照您之前交代殿下的诸多事宜,任大人正在一一落实。”
戚夫人不语,良久:“可有问及什么?”
男子略一拱手:“只问了殿下是如何预判皇后的动作的。”
戚夫人眸光微动,似是不经意道:“殿下如何说?”
“殿下说是受高人指点。”男子稍做停顿:“不过任大人貌似想偏了,将高人认作了张先生。”
戚夫人看一眼男子,良久:“殿下呢?”
“殿下没有回应,算作默认。”男子说着又加了句:
“不过任大人说他会亲自登门向张先生致谢。”
戚夫人闻言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男子似是一愣,随后不解地抬眸:“夫人不怕被拆穿?”
“是或不是不在先生。”戚夫人转身看向男子:
“他既认定了先生,那便做实吧,同时宣扬出去,把立场敲定即可。”戚夫人说着敛了眸子,
“不推一把,先生又怎知自己心意?”
男子闻言目光一亮,随即拱手道:“夫人英明,卑职这便去安排。”
“慢着。”戚夫人眉心微蹙,终是开口:“去探一探楚王府。”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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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浸染青瓦,张良立于朱漆府门前,广袖拂过石阶,躬身送别任敖。
侍立身侧的书童知砚,望着尘烟渐散的巷道满脸不解:
“这大人拜谢拜得甚是奇怪,殿下近来都不见先生,先生又如何向殿下献策?”
张良缓身直起,浅色衣袂垂落如云,目光穿透残阳余晖,凝望着天际流云沉默不语。
暮色将府门的阴影愈拉愈长,知砚望着张良伫立阶前久久未动的背影,喉间滚动着疑惑。
疾风起,檐角铜铃骤响,知砚心中一惊,终于按捺不住上前半步:“先生?”
张良缓缓转身,廊下灯笼将他眉眼笼在半明半昧的光晕里,眉间似凝着远山层云。
知砚从未见过这般神色——往日温润如水的眸中,此刻翻涌着暗潮,恍惚间竟像极了书卷里描摹的、风雨欲来前的苍溟。
知砚几番欲言又止,终是咽下未出口的问询,只轻声再唤:
“先生可是有心事?”
风掠过道旁竹林,细碎声响里,张良忽而垂眸敛目。
不过刹那,眼底翻涌的暗潮便化作云烟消散,神色重归霁月光风。
张良噙一抹清浅笑意,温声开口:“听竹居的客人用饭了吗?”
知砚被张良问得愣住,迟疑半晌后方躬身应道:“回先生,知砚未曾问过。”
“人情冷暖,有时不过一箸饭食。”张良看向知砚:“她会记着你的好的。”
知砚困惑地看向张良,心道我要她记着我的好做什么?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终是吐出一个“诺”字。
张良微微一笑,随后广袖轻扬,转身踏入府门,衣袂不经意间拂过廊下光影,只留满院暮色,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