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寂静,吕雉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护甲,看着案上袅袅升起的篆香,若有所思。
“皇后。”审食其沉默片刻,终是拱手上前道:
“药单虽分两份,但若由别院之人经手煎药,恐难成事。”
吕雉看一眼审食其,语气平静的如同深潭:“说说看。”
审食其闻言抬首,目光坚定地看向吕雉:
“依臣之见,不如将太医院旧疾房的陈太医调去别院——此人最擅配药,且其母在永巷为隶,素性恭顺。
若使其前往别院主持药事,既能展其所长,又可凭亲眷为凭,令其不敢有丝毫懈怠。”
吕雉闻言不语,似在思索。
审食其见状于是再次谏言:“再让其从太医院带三个新来的学徒,专司煎药之事。”
吕雉眸光微动:“学徒?”
审食其点头:“那三个学徒都是孤儿,不知来历。臣可暗中教他们在药罐底部涂抹微量朱砂,寻常煎药无碍,但若遇附子、细辛等热性药材,便会生出毒素。
即便万一事发,也可推说是学徒不知药理,误触禁忌。”
吕雉眼底的精光转瞬即逝,抬手端起案上的茶盏浅饮一口。
“同时,微臣会让陈太医在誊写药单时,故意将剂量写得含糊些,比如‘附子三钱,可酌情增减’,如此一来,即便日后用药出了差错,既能随意——
“来人!”吕雉淡淡的一声突然打断了审食其将要出口的话。
一宫人见状赶紧上前待命。
“秋气肃杀,最易伤神。”吕雉扫一眼案头将熄的兽炭,凤目映着幽微火光,
“扶本宫去暖阁。”
“诺!”宫人忙垂眸上前搀扶。
审食其见状则侧身恭送。
吕雉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几步又停住,留下一句:
“按你说的办。”
审食其神色一怔,随即欣然领命:“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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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逸别院月洞门处,铜环叩击声惊起檐角宿鸦。
任敖方跨过门槛,便见玄色织金锦袍拂过青玉屏风,刘如意已疾步迎至阶前,
“任大人深夜到访,快请进屋!”
“谢殿下!”
书房,傅悦于旁素手执壶,壶嘴倾处,琥珀色的茶汤注入杯中,氤氲热气袅袅升腾。
任敖拱手致谢:“殿下,实不相瞒,微臣直至入殿的前一刻,都认为殿下是多虑了。”
如意微微一笑,将茶盏推至任敖跟前:“秋夜寒凉,任大人且驱驱寒气。”
“谢殿下!”任敖忙恭敬地接过茶盏:“只是微臣有一事不明,殿下是如何料到皇后准备以'龙子避煞'之名将殿下您送往钟南山道观的?”
任敖说着放下茶盏认真道:
“若非殿下提前为微臣分析利弊,微臣纵使长十个脑袋,也不可能想出回绝之辞。”
如意笑看向任敖,道出四个字:“高人指点。”
任敖先是一愣,随即眼底呈现恍然:“瞧臣这记性——这天底下能将兵法谋略化入蒙学的,除了子房先生,又有何人?倒是臣着相了。”
如意笑而不语,良久:
“张大人,请喝茶!”
“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