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闻言,立刻命两名斥候快马前去探查,同时下令大军就地扎营,升起篝火,准备明天再过河。
将士们像是得到了特赦,纷纷卸下沉重的装备。
有人手一抖,头盔 “咚” 地砸在地上,滚出老远也懒得去捡,径直瘫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起伏得像风箱,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河畔此起彼伏。
一个年轻士兵想解开绑腿,手指却抖得不听使唤,忙活了半天也没解开绳结,索性放弃,一头栽倒在草坡上。
他的靴子早就被汗水泡透,脱下来时,能看到脚掌磨出的血泡,有些已经破溃,与袜子黏在一起。
没一会儿,均匀的鼾声便从他喉咙里响起,嘴角还挂着一丝白沫,显然是累到了极致。
不远处,战马们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几匹拉炮的老马耷拉着脑袋,呼哧呼哧地喘着,蹄子无意识地在地上刨着土。
有士兵提着水桶去河边打水,刚把水送到马嘴边,马儿便迫不及待地低下头,大口吞咽起来,水花溅湿了马脸,也溅湿了士兵的裤脚,可谁也没心思去擦。
一匹枣红色的战马喝完水,前腿一弯,竟直接跪在了地上,任凭士兵怎么拉都站不起来,只是用头蹭着士兵的胳膊,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诉说着疲惫。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边的晚霞褪去最后一抹亮色。河畔的篝火陆续燃起,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带着期盼的脸。
有人把干粮掰碎了泡在河水里,囫囵地往嘴里塞,嚼了没几下就咽了下去,连味道都没尝出来。
营地里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河水的流淌声,还有此起彼伏的鼾声,交织成一曲属于疲惫者的夜曲。
日落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去探查的快马奔回,斥候脸上带着喜色,高声道:“将军,确实有个石桥,桥面完好无损,足够咱们的人马和火炮通过!”
郑成功喜上眉梢,哈哈大笑道:
“太好了,看来,最迟后天,咱们就能进入沈阳啦!”
他环顾四周,夜色中的旷野一片寂静和荒凉,连虫鸣声都很少听到。
郑成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说道:
“咱们这么靠近沈阳了,都没见到建奴的一个斥候,看来,沈阳是真的没有人马了!他们只是龟缩在城里防守,连一兵一卒都不敢浪费。”
他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相信,明日 600 将士一入城,顶住城门,大军就能顺利杀尽建奴老巢,擒拿那虏酋母子,立下这不世之功!”
……
入夜。
墨色的天幕上只缀着几颗疏星。
河水潺潺,流水声愈发清晰。
篝火渐渐燃成暗红的炭火,偶尔爆出几点火星,映得周围的帐篷轮廓忽明忽暗。
将士们实在太累了,白日里拉炮行军的疲惫像铅块般压在身上,沾着草屑的脑袋刚挨到地面,便沉沉睡去。
有个老兵怀里还抱着半截啃剩的干粮,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许是梦到了破城后的封赏。
巩阿岱被捆在帐外的柱子上,低垂的头颅一动不动,像是早已睡熟,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不知何时。
夜色里,陡地一声凄厉的哨声划破夜空,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杀声如惊雷般炸响!
喊杀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整个旷野都在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