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凄厉的惨叫响彻房间,万公公疼得浑身颤抖,却突然从袖中甩出一把淬毒的短匕,直取护卫后心。护卫只觉背后一凉,待要转身时已迟了半步,短匕没入半寸,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两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拼尽最后力气扑向万公公,将人死死抱住。
“老爷快走!”护卫嘶吼着用身体锁住万公公的手臂,颈间青筋暴起。
周老爷见状猛地按下床头暗格,床板“吱呀”一声向两侧滑开,露出黑黝黝的暗道入口。“淑兰!”周老爷一把抓住周吴氏的手就要往下跳,却见万公公眼中闪过疯狂,竟张口咬向护卫的颈动脉,鲜血喷涌间,护卫的身体软软倒下。
“想跑?”万公公挣脱束缚,满身是血地扑来,软鞭如毒蛇般缠向周吴氏的脚踝。周吴氏反应极快,抬脚踢向鞭梢,却被鞭梢扫中小腿,顿时一阵麻痹感传来——鞭上竟也淬了毒!
“淑兰!”周老爷惊呼着将周吴氏护在身后,暗道入口的冷风卷着烛火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万公公步步紧逼,脸上血污混着白粉,看着如同索命厉鬼:“谁也跑不了!”
就在这时,老仓满身是血地扑进房来,喘着粗气,刀刃上的血珠顺着纹路滚落,滴在青砖地上洇开一小片暗红,老仓挥刀向万公公劈去。
“噗嗤——”刀锋划破皮肉的闷响混着万公公的痛骂炸开,老仓这一刀又快又狠,正劈在万公公持鞭的右臂上。软鞭“啪嗒”落地,万公公踉跄着后退,左手死死按住流血的伤口,眼中怨毒几乎要溢出来:“老东西找死!”
万公公疼得额角青筋暴起,却死死盯着老仓握刀的手:“就凭你这把老骨头?咱家纵横宫里三十年,弄死的人比你见过的蚂蚁还多!”
老仓浑身浴血,半边脸颊都被血痂糊住,握着刀的手却稳如磐石,嘶哑着吼道:“老爷,大奶奶快进暗道!山庄里……还有十几个弟兄在拼杀,能挡一时!”老仓话音未落,胸前突然绽开一朵血花——竟是万公公趁老仓说话时,将短匕掷了过来!
老仓闷哼一声,却硬是没倒下,反而用尽最后力气将胸口的短刃拔出射向万公公。刀锋擦着万公公耳边飞过,钉在身后的梁柱上,震颤的刀身带起一串血珠。万公公被这股狠劲逼得一滞,再抬头时,周老爷已将周吴氏推进了暗道,自己正弯腰要跳。
“哪里逃!”万公公疯了般扑过去,左手死死抓住周老爷的后领。周老爷半个身子已探入暗道,只觉后颈一紧,冰冷的杀意从背后袭来。周老爷猛地回身,从怀中掏出一枚早已备好的铁莲子,狠狠砸向万公公的面门!
“啊!”铁莲子正中万公公左眼,鲜血瞬间糊住了万公公的视线。周老爷趁机挣脱,身体向后一仰坠入暗道,同时反手拍向机关。床板“嘎吱”作响着合拢,将万公公的怒吼与扑来的身影彻底隔绝。
暗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头顶隐约传来床板被扣死的闷响,以及万公公疯狂砸击木板的巨响。周老爷紧紧抱着腿软的周吴氏,顺着陡峭的石阶向下滑,冷风卷着泥土的腥气灌进衣领,周吴氏的小腿已泛起青黑,牙关打颤:“老爷……老仓他……”
“别说话,保存力气。”周老爷声音发紧,一手扶着石壁探路,一手攥着周吴氏冰冷的手,“这暗道直通后山竹林,只要出了山庄,咱们就……”话未说完,头顶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竟是万公公在上面用重物砸床板,木屑簌簌从缝隙间落下。
周吴氏突然按住周老爷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异样的平静:“老爷,我腿上的毒……怕是撑不到后山了。”周吴氏借着从周老爷怀中掉落的火折子微光,看着自己青黑蔓延的小腿:“老爷,您听,上面的动静小了,怕是老仓和护院兄弟们……都没了。”
周老爷的心猛地一沉,火折子的光在周吴氏的脸上明明灭灭,映出周吴氏鬓边新增的白发。周老爷正要说话,头顶的床板突然发出“咔嚓”断裂声,一道黑影伴着尘土坠落,正是满脸血污的万公公——万公公竟硬生生砸穿了床板!
“我说过,谁也跑不了!”万公公摔在石阶上,却像不知疼痛般爬起来,瞎了的左眼里淌着血,右手死死抓着半截断裂的床腿:“周家满门都得给咱家陪葬!”
周老爷将周吴氏护在身后,退到暗道转角处,指尖摸到墙壁上凸起的砖块——那是暗道里最后的机关。周老爷看着步步逼近的万公公,突然笑了,笑声在狭窄的暗道里回荡,带着决绝:“万贼,你以为谋夺了我周记产业,就能高枕无忧?当年你私吞赈灾粮的账,早就有人记着了!”
万公公脸色骤变,脚步猛地顿住。就在这瞬间,周老爷狠狠按下了砖块!
“轰隆——”
暗道两侧的石壁突然向内倾斜,无数尖刺从暗处弹出,同时头顶落下厚重的石门。万公公惊怒交加地转身要逃,却被倾斜的石壁逼得无路可退,尖刺穿透皮肉的声响中,万公公的惨叫声渐渐被石门闭合的巨响吞没。
尘埃落定,暗道里只剩下周老爷粗重的喘息和周吴氏微弱的呼吸。周老爷瘫坐在地,颤抖着抱住周吴氏冰冷的身体,火折子的光在周老爷的掌心渐渐熄灭,只留下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淑兰,暗道已封死,我带你去找大夫人和淑慧,我们四人再聚一堂,永不分离……”
远处隐约传来十澜轩内孟玉娇的哀鸣:“义父,你好狠啊!”
阴冷的风声,像是无数亡魂的低语,在这死寂的暗道里久久不散。
钱满粮接到噩耗,第一时间赶回周家山庄。眼前的周家山庄已成一片废墟,到处是焚烧后留下的残垣焦土。钱满粮跪伏于地,一股说不出的伤心与疲累涌上心头,回首往事,恍如大梦一场。
次日,周萧景同样马不停蹄赶回周家山庄,望着已被烧毁的家园,不禁泪如雨下。山庄大门外的石狮依旧威风凛凛,其中一只石狮的口中叼着一封信——那是钱满粮留给周萧景的,上书:“兄长亲阅。周记产业拜托兄长,满粮累了,想歇一歇。兄长保重!”
去往乢山的官道上,黑风马一声长嘶,如旋风般向前飞奔。马背上的钱满粮,以黑纱遮面,白袍在风中肆意地自由翻飞……
——全文完结!
后语:
特别感谢《食人山庄》的读者们,你们的每一份支持,都是我坚持写作的动力源泉。
小说想表达的是:在封建王朝,所有人都服务于最高统治者,底层人想要翻身,难如登天。章节中描摹的人性之恶,相较于现实黑暗角落里潜藏的恶意,恐怕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即便如此,我们仍要心怀敬畏——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始终以善意对待这个世界,世界终会用温柔与爱回应。
从尝试写第一本短篇小说《萁豆》开始(这本也是我最用心最满意的一篇短篇小说)。因刚接触网文不懂规则,将?萁豆?同时在番茄与飞卢发表,番茄本已签约,最终因版权问题下架,很是遗憾。
到第二本中篇小说《一世殉情》,那时缺乏经验,书名取得不够贴切,后来又因生活中种种突发的意外,最终草草收尾。
直到这本《食人山庄》,我自己也没想到能写出百万字以上的长篇小说——写作过程固然辛苦,回望时却满是欣慰。
感谢第一个鼓励我写小说的L先生,若没有他当初的“推波助澜”,恐怕至今我仍是那个只擅长写几百字散文的文字爱好者。
写作从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我深爱文字,几十年来时常练笔,从未长时间停歇过。能与文字为伴,本身就是件幸福的事。当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能在笔下自然流露时,也是一种慰藉与留念。
心怀感恩,感恩生命中每一次挫折与每一份收获,正是它们让我能百折不挠地坚持下来。一直相信否极泰来,命运是场轮回,种什么因,便会结什么果。
愿过往承受的苦痛皆已远逝,剩下的岁月,安好顺遂,满溢阳光。
我的下一部长篇小说《醉花楼与善慈寺》(原书名《妓院与佛堂》)开笔了,也愿写作之路顺遂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