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帐篷内只剩两人伊里奇才松开手，神色凝重地盯着卡尔“我的营队长大人，我知道你高兴，我也高兴，但打仗不是打铁，光有热情和力气不行，还得有脑子。”
“你刚才想干什么？在频道里把咱们装甲营的作战计划一股脑儿全告诉那个叫杰罗姆的使者？甚至让他带回白沙城？”
卡尔皱眉不解“不然呢？让他们知道我们马上就到然后安心坚守啊，这能极大提振他们的士气吧”
“安心？”伊里奇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卡尔，你把人心和战场想得太简单了，如果我们把底牌全亮出去，白沙城那边知道了详细的计划和时间表他们会怎么做？”
他自问自答，手指点着桌面“他们很可能会把这计划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会掐着指头算我们还有几天、几个小时能到，会像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时时刻刻伸长脖子等着我们按计划行动！”
“但战场是什么？战场是瞬息万变的女神！我们的后勤补给线还在后面艰难延伸，主力部队的集结和重装备的运输都需要时间，更别提还没完全摸清白沙城和蒙克城的敌人分布，万一情况突变，比如我们被迫调整计划怎么办？”
伊里奇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警示的意味“白沙城等得了吗？他们会不会因为焦急而一次次催促？会不会因为恐慌而产生误解甚至质疑？认为我们霍尔普人光说不练，虚张声势？更可怕的是……”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闻风庭和军情处给了情报，白沙城内部现在是派系林立，那个杰罗姆是西境大公的心腹或许可靠，但消息一旦传开，谁能保证不被城内那些心怀叵测的贵族探知？”
“如果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利用我们的计划设下陷阱引诡怪伏击我们……或者更糟，比如内外勾结，卡尔，你想过这个风险没有？到时我们不仅救不了白沙城，还可能把整个装甲营都搭进去！”
卡尔发热的头脑被这番话彻底浇醒，他脸上的兴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后怕，他缓缓坐回椅子，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陷入了沉思，帐篷里只剩下临时的火盆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和卡尔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卡尔长长吁出一口气，抬头看向伊里奇，眼神里恢复了冷静“……你是对的，是我被好消息冲昏头差点铸成大错，那你说该怎么回复？总不能只回一句‘知道了’吧？白沙城那边还眼巴巴等着呢。”
看到卡尔听进去了，伊里奇的神情缓和下来“很简单，传递决心，模糊细节以及亮明立场，我们只需要告诉他们两点关键信息足矣。”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霍尔普安民军装甲营已奉子爵阁下的命令全力驰援西境，打通通道支援白沙城是我军最高优先级任务，相关行动计划正在最高优先级制定和推进中，这表示我们高度重视，已经在行动了。”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重申困难争取时间，解释大规模部队机动和作战涉及复杂的准备以及与后方的协调，为确保行动万无一失，需要一定时间进行准备，这是正当理由他们无法反驳。”
卡尔一边听一边点头，眼中渐渐有了神采“模糊了具体时间表，但表明了行动决心和正在进行的事实……争取到了宝贵的准备时间，很好！”
他摸着下巴，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点狡黠和锐气的笑容“不过……我觉得光是这两点还不够分量。”
“还不够？”伊里奇疑惑地看着他。
卡尔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白沙城上“西境公爵现在最头疼的是什么？是城外的魔法和诡怪吗？是也不是，那只是看得见的敌人。”
“真正让他们寝食难安的，我觉得是城内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贵族们，从情报看，他们在这种时候还在搞舞会，偷军资和争权夺利，如果我是大公，得到一支可能很强大且态度明确的外部援军……你觉得我会不会用这支援军的‘势’来做些什么？”
伊里奇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借我们的口，给白沙城传递一个极其明确的政治信号？”
“正是！”卡尔转过身“让列科转告那个什么使者，并且务必强调这是霍尔普子爵的最高指示，代表了霍尔普领的立场。”
他竖起手指，语气斩钉截铁的说道“霍尔普方面，要合作的对象是西境的统治者乌尔比斯大公，西境的其他任何贵族、家族和势力团体，无论其过往地位如何霍尔普一概不认，不接触也不谈判！”
卡尔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装甲营此次行动的最终目的，子爵大人赋予的核心使命只有两条：最大限度帮助西境民众脱困和协助乌尔比斯大公恢复并维护西境的秩序与稳定。”
“不光如此”卡尔似乎是意犹未尽，继续说道“我们要把我们得到的一些不会泄露我方人员的情报传递给大公，让她更全面更具体的了解白沙城的情况，当然，这也许是多此一举，不过我认为这也是展示实力的一种方式。”
伊里奇仔细回味着卡尔这番话，越想越觉得不错，这不仅仅是在应对白沙城的求援，更是在进行一场无声却力量强大的宣告，为装甲营后续的行动铺平了道路。
“不错，确实不错，卡尔，你这番话终于证明你有脑子了，我完全赞同，就这么回复列科。”
“对了。”说完伊里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又说道“情报传递这条还是得和霍尔普联系一下，毕竟这不是咱们自己的事儿，可不能轻易做决定。”
卡尔其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伊里奇才是教导，理论上来说这种事儿还就得听他的，既然如此，卡尔也就不做挣扎了，到外面把候着的通讯兵叫了进来，然后联系了一番霍尔普。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在这期间卡尔和伊里奇都各自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所定下的话，反复思考认为没问题后才放下心来。
幸好这时候小灵通里也传来了好消息，总司上报了红楼，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只是要求他们必须慎重慎重再慎重，这关系到很多人的生身性命。
无形中也算是给卡尔施加了点压力，卡尔和伊里奇根据传来的情报，实际上就是只有两句话的纸条反复斟酌了十来分钟，最终确定了可以说的内容后，卡尔立刻走到通讯器前，接通了通向马克连队的小灵通。
“镰刀镰刀，这里是锤子，收到请回话，收到请回话，我有重要指令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