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别光听本王在这里讲故事,倒是出出主意啊!”尚善显得有些焦虑,背着手在地图前走来走去,语气也变得颇为不善:“怎么着?难道你们还真想让本贝勒领了朝廷的令倾巢而出,为了他周培公和红营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真打起来,本贝勒做了俘虏去挖矿,你们也免不了公审台上走一遭!”
蔡毓荣和鄂鼐对视一眼,鄂鼐出声道:“贝勒爷,咱们也不用心急,朝廷没下令,咱们就当看不见,等朝廷下令之后,咱们就像当年在监利之时,面对朝廷攻击岳州的军令,能拖就拖,实在顶不住了再出兵,出兵也不用真的就尽力而为,挑些老弱病残应付着便是,比如那楚勇,练了那么久,自然得把他们派去战场上?还有朱满手下那两三万人,朱满是个忠心国事的,那就让他领军去救援安庆便是,他一定会尽心竭力!”
“鄂都统此计不可!”蔡毓荣摇了摇头:“贝勒爷,安庆紧要百倍于岳州,朝廷必然是紧紧盯着的,贝勒爷又有前科,朝廷自然会盯得更紧,这种情况下,朝廷又怎会容忍贝勒爷一再拖延?若是贝勒爷您故技重施,朝廷恐怕就会派钦差将您拿下了,手里没了兵马、没了军权,甚至于被流放苦寒之地,贝勒爷您冒险苦心经营的这条后路还有没有用,可就谁也说不准了。”
“其次,楚勇不堪战尽人皆知,朱满手下那两三万人,大半是当初为保卫武昌而临时征募的民壮社兵,最多不过一些绿营兵马而已,守城尚可一用,拿去打仗根本就不堪一击,朝中不是没有懂军务的人才,这些个臭鱼烂虾,都不用上阵和红营交手,一出征就会露底,贝勒爷您的心思同样会露底,朝廷如何会容忍?”
“蔡巡抚,按你这意思,本贝勒还非得亲自领军倾巢而出去和红营大战不可了?”尚善哼了一声,语气更为不善:“说来说去都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也别光耍嘴,倒是出个主意啊!”
蔡毓荣沉思一阵,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慢悠悠开口,脸上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从容:“贝勒爷,还是那句话,安庆紧要,朝廷必然盯极紧,指不定各部之中都会安排监军督战,救援安庆不能推脱,贝勒爷您还得亲自领军出征,必须把态度表出来!”
尚善眉间皱起,冷眼扫了一眼蔡毓荣,正要斥责,蔡毓荣却抢先说道:“但态度摆出来,不代表就一定要和红营拼个你死我活,贝勒爷,在朝为官,大话说尽、屁事不做的事还见得少吗?咱们来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便是。”
尚善双目一亮,坐回主位上,身子向蔡毓荣的位置倾着:“蔡巡抚此言......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该如何施展?且请与本贝勒仔细分说!”
“贝勒爷请静听......”蔡毓荣起身走到那张地图前,他倒也不准备卖关子,毕竟这一计成功与否和他们所有人的身家富贵都关系密切:“首先,还是得大造声势,贝勒爷必须摆出一副全心救援安庆城的架势,不仅要调本部兵马,朱满所部,还有武昌府及周边所有州府县镇可以调动的绿营、城守兵、民壮、社兵、团练,统统调集过来!”
“咱们也凑个十几万大军,水陆并进,倾巢救援安庆!各府务必大张旗鼓,旌旗蔽日,鼓号喧天,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贝勒爷是忠心王事,这一仗是彻底豁出去要和红营拼命,要解围安庆!”
蔡毓荣顿了顿,微笑着看向鄂鼐:“这么多兵马调动,钱粮物资、装备军器,哪怕是各路兵马赶来武昌集合、协调混编,全都需要时间,咱们才有充分的理由在物资钱粮调配和兵马协调完成前拖着不去安庆!”
鄂鼐也是双眼一亮,心里顿时也有了想法:“这么多兵马突然混到一起,一时混乱是难免的,八旗瞧不上绿营、绿营瞧不上团练、团练瞧不上民壮......互相瞧不上,指不定就会引发冲突,万一引起了哗变,这出兵的事自然也就耽搁了!”
“鄂都统说得有理!”蔡毓荣微笑着点点头:“再者,贝勒爷把周围的兵马统统调走了,武昌便空虚了,吴军必然趁虚而入,虽说朝廷宁愿弃武昌也要保安庆,但也总不能就这么把一省府城扔给别人,到时候朝中必有异议,贝勒爷正好趁机跟他们打嘴仗,从武昌到京师,公文往来一轮就一两个月过去了,嘴仗打个几轮,没准一年就过去了!”
“这条好!这条好!”尚善喜形于色,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一个主意:“本贝勒有密奏之权,如今皇上不管事,许多密折递进宫里就没了动静,本贝勒和朝中打嘴仗,就不走兵部和内阁题本公文的流程,专门写密折递进宫里,只要皇上不露出来,朝中也不知道本贝勒写了辩驳的折子,见本贝勒不动弹,必然会派人来问,到时候本贝勒就让他们回去找皇上要密折,这一来一回,要了密折有了新的命令,又是一来一回,折腾不死他们!”
“贝勒爷说得是!”蔡毓荣奉承了一句,继续说道:“若是迫不得已出兵,贝勒爷要摆出一副大举进击的架势,同时却要和那边联系一下,让那边在咱们后头跟着闹红,专门就打咱们的辎重后勤,红营打这种游击战本就是熟手,谁没吃过他们的亏?辎重后勤被人打没了,将士们难道饿着肚子打硬仗?大军自然只能暂且停下与红营对峙,朝廷就算派了监军,也挑不出毛病来。”
“辎重后勤,就可以让朱满他们那些死脑筋的去管!”鄂鼐补充着,有些一唱一和的味道:“不是咱们的人,统统送去给朱满运粮食、管物资,我们给了朱满那么多兵马,结果他还是护不住粮、保不住物资弹药,那是他无能,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损失的兵马报上去,也跟朝廷有了个交代。”
“好好好!”尚善连唤了三个好,随即又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安庆得失,自有天命,补给被截、无法援救,不是我军不努力,实在是红营太狡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