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琴和施元同时看向不顾肩膀被洞穿依旧往前砍的虞时玖。
“看起来,”施元迟疑道:“不算太好?”
何玲玲:“?”
什么叫不算太好?难道——
“也就是,两边的琵琶骨被穿透了,哎对吧?那地方是叫琵琶骨吗?”
孙琴有些犹豫:“我没读过太多书,不好意思哈。”
何玲玲呼吸一窒:“……”
果然!虞时玖开启天赋技能后根本不会管自己身上受不受伤。
许寒……许寒是不是快回来了?应该快了才对,毕竟他运气一向不错,这个时候羊头人大概率要么躲起来要么就是被阿金全“吞”了……
“肩胛骨。”
施元淡淡接上孙琴的话,目光落在虞时玖不断出血的伤口处:
“暂时不用担心,但以我目测来看,虞时玖最多只能坚持二十分钟左右。”
天赋技能使用后的副作用一直都很严重,施元这种“替身类”的天赋技能是会真的短暂“死亡”,何玲玲因欲望获得“眼睛”的副作用是再次成为瞎子,那虞时玖这种类似于提前透支身体能量的天赋技能……就像他之前一样,技能彻底失效后,虞时玖就是个“废人”。
施元在毛毯下的手指轻轻搓了搓,最后道:
“虽然说这句话不太好……但我还是想说,虞时玖看起来,甚至很可能坚持不了二十分钟。”
虞时玖毕竟已经独自和巨羊对战了这么长时间,巨羊是诡怪当然不觉得累,被砍掉的胳膊腿身体和脑袋都会一次次“重生”……但虞时玖是个“人”。
现实世界中死掉的人在游戏副本里依旧是个普通人。
“二十分钟……”
何玲玲默默重复了下这四个字,心脏跳的很快。
她知道施元这句话是在提醒自己——如果自己的猜测再一次出错,他们所有人,都很可能会被“留”在《羊祭》这个副本里成为Npc。
联想到所有人逐渐被同化成「山羊」的可能性,何玲玲胃里有些不太舒服。
许寒一定要在二十分钟内回来,不然以虞时玖现在的状态,很可能坚持不了多久,毕竟——距离他们离开副本的时间,只有不到三十分钟了!
“肥肥呢?”
何玲玲深吸口气,快速问:“肥肥现在情况怎么样?”
“那只橘猫?”
施元快孙琴一步再次开口:“状态还行,它对抗的那些羊头人除了时不时扑过来骚扰咬人外,貌似没有太大攻击性。”
当然,这句话是相较于肥肥和虞时玖来说的——换做普通玩家,估计被啃的只剩个脑袋了。
那边正被几个死亡羊头人玩家追的精疲力尽、面露绝望的男玩家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孙琴惊恐地望着施元,很难想象刚才那句“还行”、“没有太大攻击性”的话是从施元嘴里说出来的。
她吞了口唾沫,看着那些已经变得奇形怪状,甚至在地上爬来爬去,四肢并用用脑袋上羊角攻击“肥肥”的羊头人们,往后又缩了缩。
这些羊头人但凡靠近她两步,她估计都得吓得拔腿就跑。
施元到底是怎么说出“攻击性不大”这种话的?!她已经快要怕死了好吗?!!
被讨论的“肥肥”此刻已经在意识中清醒,它慢吞吞地躺在浑浊的黑暗中,喵呜喵呜地叫了几声后抬手爪子开始舔来舔去。
“喵呜!”
透过眼睛能看到外面发生什么的肥肥有些震惊,喵喵叫了好几声后浑身的毛发都随之竖了起来。
——怎么回事喵?还没结束喵?
陆楚生:“……”
陆楚生快如闪电又咬断一个胳膊和大腿长反了的羊头人,血液顺着毛发直往下滴。
「来宝,别吵了。」
肥肥:?
什喵意思喵?怎么就吵了喵?
「快了。」
陆楚生的声音黑暗中响起:「再睡一会儿。」
肥肥:……
睡不着了喵!睡够了喵!
「……」
任由脑中的肥肥不停喵喵叫,陆楚生却像是根本没受到任何骚扰般快速在羊头人群中飞快跳跃撕咬。
口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甲板上弥漫的羊膻味和羊头人口中的哀嚎声也越来越多——陆楚生面色不变,继续嘶吼着扑向那些妄图从后方攻击虞时玖的羊头人。
快了……快了……
羊头人的脑袋、躯干、胳膊、大腿、内脏……遍地都是密密麻麻的身体组织,将甲板都染成浓艳的红色,稠度高到陆楚生每一次从高处跃下,脚底都像是踩到一团粘稠的胶状物中。
很恶心、很毛骨悚然的脚感。
但现在没有时间让陆楚生烦躁嫌弃,他谨慎地注意着周围那些又开始“重生”或者说是将断肢重新“粘好”、将内脏塞进身体里的羊头人,呼吸声越来越快,后退的也越来越往后。
身后,和巨羊对峙的虞时玖眼眶中一片血红,本来还勉强能看到黑眼珠的瞳孔已经完全溃散,只余下一连串蛛网状的血色脉络往外冒血。
巨羊脸上、身上的横瞳望着他,男男女女的哀嚎声、痛苦声混合着山羊们的咩叫声冲进虞时玖的耳膜内。
“跑……跑不掉……”
“所有人咩……所有人都不可能……咩……都不可能……离开这艘船……”
“不要……抵抗……了……留下来……留下来和我们一起……一起留下来……”
“……”
越来越多听起来熟悉的男声女声像大合唱般响起,低沉的、痛苦的、崩溃的、绝望的、扭曲的、狰狞的……Npc们无数的怨念在嘶吼声中几乎凝成了实质。
虞时玖缓慢地眨落眼中浸出的血水,被血色模糊的视线短暂地清晰了好几秒。
“走不了……所有人……所有人都不可能离开……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不应该瞒着你……”
这是吴慧敏死前的恐惧和后悔。
“哈哈哈哈……都留下来!所有人……所有人……所有人都要……都留下来陪葬!!!”
这是吴哥在被捅死前对船上所有人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