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陆知白当然是选继续接管此事。
他挺直脊梁，神色坚定，毫不犹豫地拱手应道：
“儿臣做事，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朱元璋点头，悠悠道：
“那太医院就不管了，此事全权交由你负责，你可担得起这责任？”
陆知白眉头微皱，神色严肃的说：
“儿臣愿以人头担保，定竭尽全力救治曹国公。”
朱元璋微微颔首，便默许了此事。
太医院跟医学研究所，为了争夺权力，有些小矛盾，朱元璋是知道的。但这样的小事，他懒得管。
但要治疗李文忠，固然可以用强权使两方人马齐心协力，却不知道会生出多少摩擦。不如提前避免……
即便如此，陆知白对此事异常上心，也使得朱元璋心底隐约有一丝忧虑。
晚膳时分，他便去了坤宁宫。
马皇后坐在灯下，正手持毛笔，以秀丽的字体在抄《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为李文忠祈求健康。
朱元璋又拿了一个烛台，放在桌上，斥责宫人道：
“怎么不多点几根蜡烛？太暗了伤眼！”
又对马皇后说：“妹子，天黑了，白天再抄经。你也该仔细自己的身子。”
马皇后连忙起身，微笑道：“不碍事的……”
“皇上用过膳没有？”马皇后搁下笔，瞧见朱元璋微皱的眉心，安慰道，“保儿是个好孩子，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借着要传膳，朱元璋屏退了左右宫人，把陆知白说的中毒之事和马皇后讲了。
马皇后听闻，亦是睁圆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蹙起眉头来：
“竟还有这样的内情……”
朱元璋沉声道：“咱已命人在宫中悄悄排查了！往后宫里，一概不准用艳丽瓷器！”
马皇后点着头，又感慨道：
“驸马倒是渊博……只是文忠这身子……这毒还能解吗？”
朱元璋轻轻拍了拍马皇后的手，安慰道：
“罢了，且信这小子一回，他向来有些奇思妙想，说不定真能治好文忠。”
话虽如此，他的眼中也有些担忧之色。
马皇后略作思索，反倒安慰起他来：
“驸马虽然不通医术，却胜在灵巧大胆，知识渊博。
去年雄英出水痘，发不出来，也是多亏了他呢，不然，真是不可想象~”
想起这桩旧事，朱元璋也连连点头，心中安定了许多。
他琢磨着，又不是让陆知白亲自上阵看病，那医学研究所里，也总该有几个能人吧？
“且再观察几日。”
……
国公府。
陆知白带着朱元璋写的条子回来的时候。
李景隆正站在屋檐下，听着管家查府里瓷器的低声汇报，眉头紧锁，神色冷峻。
陆知白进去，把条子递给李文忠。
李文忠看过之后，便吩咐他烧了。
这条子陆知白早看过了。
朱元璋叫李文忠仔细查看府中上下，有没有鲜艳瓷器或是合金餐具，又是从哪来的，不要惊动所有下人。
这些李文忠当然知道啦，但朱元璋对待上心的人和事，就是这般细致……
陆知白对李文忠说：
“太医往后应该不常来了，现在咱俩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我已经在陛下跟前立了军令状，要是治不好你，我就咔嚓一声……”
“何必如此呢？”李文忠叹息一声，微微皱起眉头，“以你我的交情，做到这个份上，早已仁至义尽，何必立什么军令状……”
反正四下也没有人，陆知白说：“为长远计。”
李文忠自然是立即明白，眉头暗暗一蹙。
静默了一阵子。
他不禁也有些怀疑：
“我的时日，应当不多了吧……你这些法子，当真有用么？若是没有用……”
陆知白眉头微微一挑，说：
“那要看表哥是否配合了，咱们先抱着必胜的信念去做事……就和你年轻的时候，征战沙场那样……”
李文忠是明初将领中少有的文武双全，现在气质已经深沉内敛。
然而他年轻的时候，却是一个只逊于常遇春的猛将……
李文忠闷声笑了笑：“好，这回听你的！”
这些天，和没那么规规矩矩的陆知白在一起，李文忠感觉自己的郁气似乎减轻了不少。
一个人还有孩子，一个国家还有继承人，还有一群年轻可爱的人……总归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自这日起，陆知白便调整了治疗策略。
他从医学研究所调来更多人手，常驻国公府，内服外治食疗多管齐下。
内服的药材和器具，包括煎药，均由研究所负责，不再使用国公府的器皿和人手。
就连煎药的水，也是从栖霞运来的清澈山泉水。
外治方面，则加大了调理力度，重点是手法要轻，次数要多，旨在早日疏通经络，化解淤堵。
饮食上，以多维生素、高蛋白、高氨基酸为主，力求增强体质。
尽管在皇帝面前表现得信心十足，但陆知白心中清楚，此事的难度非同小可。
历史上，李文忠于洪武十六年冬病重，次年三月初一病逝，前后不过三个月。
如此短的时间，足以说明这病乃是沉疴顽疾。
即便调理，也需一年半载方能有本质改变。
现在所做，不过是先缓解矛盾，争取更多时间。
这场治疗，比拼的不仅是医术，更是耐心、决心，以及病人的求生意志。
朱元璋虽心中忧虑，却也不好催得太紧。
只是每隔两三日，便派宫人前来探视。
毕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深知急不得。
转眼间，六七日过去，已至腊月。
朱元璋再次派了一名宫人和一名太医前来，仔细的查看情况。
这些日子，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众人皆不解，给国公治病这等大事，即便是医术高明的太医也需三思而行。
陆知白一个门外汉，何以如此大胆？
医学研究所被他们直接忽略了……
有人忧心忡忡。
也有人幸灾乐祸。
大家都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太医院那边，更是议论纷纷，
甚至有人质疑：“若针灸按摩如此有效，还要汤药作甚？”
传言四起。
众人心态难免悲观，都觉得此事恐怕难有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