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都走吗?”付宁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工作组的组长。
“对!您的意见小李已经转达给我们了,领导考虑到这里大部分都是军烈属,最后决定把试验场的人全都转移到阜平去。”
“好!”付宁让保本把全村的人都集中起来,省得一家一家的通知。
但是当他把这个消息转达给村民的时候,响应的人却没有几个。
“先生,非得搬家吗?咱们住得这么远,哪儿就那么容易让人找着啊?!”
“是啊,是啊,这庄稼刚收完,冬天可是能好好儿歇着了,瞎跑啥啊?”
“付先生,咱们跑到阜平去了,明年有地种吗?不种地咱们吃什么啊?”
……
听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付宁往场院边儿上的大石磨上一站,开始劝道。
首先是明年的生计,既然政府让咱们都过去,那肯定不能让咱们挨饿。
有地种,咱们就种地;没有地种,那工厂啊、后勤啊都是好去处。
再有就是留在这里的危险,付宁指着他的房子,把王一逐拿出来当反面教材,这黑心肝的都找上门儿来了,咱们不能擎等着挨刀啊!
“我知道大家舍不得这儿,这儿是咱们的家,我也舍不得,但是只有人活着,他才能有盼头儿不是?”
付宁指了指周围的山,“这儿有咱们亲手开垦的田地,有咱们先人的坟,咱们是肯定会回来的,这回不过是出去避避祸,就跟去年春天一样。”
去年春天,拾福峪的男女老少被小鬼子追着,在这大山里连跑带躲了两个月。
“我保证,咱们这次避祸的时间得长一点儿,但是两、三年肯定能回来!”
他这么说,大家的接受程度就高多了。
对,是这么个理儿!
那群天杀的要来祸祸咱们,那不得躲一躲啊,等把他们收拾了,或是风头过去了,咱们再回来就是了。
不过即使是这么安慰自己,看着打起包袱的行李,上了年纪的人们还是抹起了眼泪。
谁知道这次一走,还能不能活着回来看看自己的家啊?
本来上次被扫荡完了之后,这房子就应急凑合盖起来的,家里的杂物也都烧过一遍了,这行李倒是好整理。
但是有一户人家不跟着他们去阜平了。
就是张老西儿家,工作组特意询问了他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回太原,将来有需要的时候能发挥一下作用。
张老西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自打从太原城里跑出来,天天都想着回家。
而且他的大儿子现在也在太原城里,回去了能看着,心里踏实。
不过他把小儿子鹿生交到了付宁手里。
“付先生,这时局啊,跟三爷说得一样,我想着不能一家子都搁在太原,您把这孩子带上吧,要是有个万一,我们家不至于绝了户!”
张鹿生刚满十六岁,他爸爸的手艺也学了个七、八成,从拾福峪到阜平这一路上正好儿也缺一个会拾捯大车的人。
付宁把他的手接过来,让老西儿放心,到了阜平他们就安全了。
看着各家收拾得差不多了,付宁带队先出发了。
第一批是他带着自己的种子库,还有几个积年的老人先过去,看看那边儿是怎么安排的。
老人们这一辈子风雨见得多了,干什么都有经验,虽说搬搬扛扛的事儿干不了了,但是有什么坑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第二批是付闯带队,等着大车一回来,他们就把今年新制的种子带上,一家都出一个人,过去把家先安上。
最后才是倪墨和保本。
倪墨是党代表,他得看着人们撤离,有什么突发情况,他都得解决。
虽然付宁一直说他缺心眼儿,但是这几年他还是有进步的,至少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能捋顺了。
保本带着电台,是拾福峪的嘴巴和耳朵,也是要留到最后的。
一切都安排好了,付宁就跟着工作组出发了。
现在这一路上都还在我们的势力范围里,所以很顺利就到了阜平。
边区政府在离城南庄不远的地方,安排了几排空房子给他们。
这里是原来的干部学校,但是党政机关这一搬迁,暂时就没有组织学习任务,这个地方就空下来了。
正好儿给拾福峪的人住,他们人不多,付宁数了数,一家子一间房的话,还能有点儿富余。
他先给自己的种子库找了个地方安置,然后跟着老人们把附近走了走。
学校有个小操场,种地是不行,但是当场院晾晒粮食正好儿。
附近的荒地不多,也不是没有,只要有水,就能慢慢开荒。
工作组的人还说,等机关都搬回来了,火药厂、化工厂、被服厂都是要人的,后勤也缺人手,不怕大家找不着饭碗。
鹿生跟着大车队来回跑,阜平这边儿也组织了几辆大车帮着他们拉东西。
还真的三趟就把拾福峪里能搬走的东西都给拉过来了。
付宁把今年收的粮食,除去能做种子的,剩下的全都分给各家各户了。
这些事情都还没干完,晋察冀边区政府正式搬回了阜平。
张家口这个塞外重镇终究还是没有保住,但是就像宣传干部说的,一城一地的得失算什么,出水才看两腿泥呢!
背井离乡的头一个年,付宁想组织大家热闹热闹。
可他还没行动起来,就被边区政府的秘书处找过去了。
说是有人找他。
付宁把棉袄裹了裹,跟着来人就到了秘书处。
在一间空屋子里,两个穿着灰色军装的人正在等着他。
先是问了问拾福峪的安置情况,又问了问付宁住得习惯不习惯。
寒暄过后,他们才表明了来意。
这两个人是从陕北过来的,找付宁是为了商量一件大事。
一件很有危险性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