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听见这个称呼,付宁头皮都炸了,抢过去仔细打量担架上的人,周博宇?!
怎么是他啊?!
甭说别的,先进屋!
关玉龙带着人顺着他们的来路警戒,顺便把路上的痕迹抹掉。
周博宇被抬到了付宁的炕头儿上,二香跟着跑前跑后,苗诚被打发去库房把用得着的药全都拿过来。
等屋里人都领了任务跑出去了,付宁才问肖远安:“这什么情况?他怎么整得这么惨?”
肖远安手上没闲着,嘴里也没闲着,草草的说了一句,“他让日本人逮住了。”
二香提着着烧开的水壶进来,“肖哥,搁哪儿?”
“把盆烫烫,晾上!”
拿药的苗诚也回来了,瓶瓶罐罐抱了满怀。
付宁看着他把周博宇身上的绷带一层一层解开,露出了下面的皮肉,不由得眉头紧皱。
伤痕压伤痕,有的伤口都发黑了。
一碗药粉化成水,“三大爷,把他头抬起来点儿。”
药灌下去,周博宇一会儿就昏睡过去了。
肖远安拿着小刀处理他的伤口,看得付宁心惊肉跳,赶紧从屋里出去了。
门口那两个抬担架的小伙子坐在院墙底下的阴凉里休息,二香给他们倒了水,两个人慢慢的喝。
“你们这是从哪儿过来的?”
“定兴。”
“嚯,可真够远的。”
等肖远安擦着手出来,他们这边儿窝头都端上来了。
“先垫垫吧。”
等那两个人都去休息了,肖远安才细细跟付宁说周博宇的事儿。
在说这事儿之前,他先给付宁扔了个炸弹。
“三大爷,去年晚晚姐回国了,怕连累你们就没说。”
付宁手里的碗立马放下了,“她在哪儿?”
“陕北。”
付宁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出了一口气。
在那儿挺好,安全上没问题。
具体晚晚是怎么回国、怎么去的陕北、现在在干什么,肖远安都不太知道。
他们是两个月之前得到消息,有一批海外的物资到了天津,要转运去陕北,但是路上出了纰漏,押送的人被抓了。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是周博宇,只知道人被关在保定,付闯带着他闯了两次都没闯进去。
上级对这件事特别重视,多方活动,想各种办法,因着这个人是美国公民的身份,最后大使馆出面了,才有转圜。
也不是释放,是从保定押解去北平。
他们原本没打算截人,可是一看这人的资料,付闯当时就蹦起来了。
“我师父跟负责的同志说,这人是我女婿,情报显示他伤得不轻,我要把他截下来,绝对不能让他在小鬼子手里多待一天!”
他那句“女婿”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懵了,谁也没想到这个身手特好的老头儿,居然还有个外国女婿。
那怎么截呢?
日本人押解也是派了重兵的,还是在铁道上、火车里。
付闯一挥手,你们甭管我怎么干,等我把人弄出来,你们送走就行。
“三大爷,我一直都知道我师父不简单,可我从来没想过,他老人家疯起来这么狠!”
付闯拿到了日本人的出发时间,算了火车运行的时间。
在徐水和定兴之间的铁道上埋了炸弹。
肖远安就负责爆破,他自己从保定火车站就混上车了。
他可是会日语,再换一身行头,假装是个日本老兵,粗粗一看,没什么破绽。
日本人是在一辆普通列车的最后,加挂了两节车厢用来押解人犯。
付闯跟送水的列车员多说了几句话,在水里下了药,把人放倒了一部分。
剩下的等火车离开徐水车站,他老人家直接往里闯,短枪、短刀、飞刀、毒药……轮番上,生生把守卫撕开条口子。
等支援的鬼子从前面车厢跑过来的时候,肖远安引爆了炸弹,借着爆炸的掩护,付闯把自己女婿从火车上抢出来了。
“我当时看见姐夫这个样儿,心里都一凉,幸亏咱们半道儿把他截下来了!
就他这身伤,小鬼子什么都不用干,交给美国使馆的时候稍稍拖一下,就救不回来了!”
“然后呢?”
“我师父把人交给我,自己带着小鬼子兜圈儿去了,我们抬着姐夫想回阜平,一路上前堵后追,他的伤也耽搁不起,没办法就转了方向上您这儿来了。”
“那他现在……”付宁更关心女婿的这条命。
“骨头没大事儿,皮肉伤得厉害,脏腑也有些损伤,您这儿有药,这三天扛过去,命就保住了,剩下的就是慢慢养了。”
付宁这心好不容易放下去点儿,又忙着问付闯。
这个肖远安就真不知道了,他抬了人就走了,顾不上自己的师父。
不过他估摸着,付闯想杀多少人不现实,但他要是想跑,应该比较容易。
那倒也是,付宁再怎么担心也是鞭长莫及,只能自己给自己解心宽。
关玉龙也回来了,他跟肖远安是熟人,跟晚晚更是自小的交情,两个人一搭话才发现,这兜兜转转的成一家人了。
肖远安是没想到二香能跟关玉龙成了一家。
关玉龙则是对周博宇十二万分的好奇。
用他的话说就是,在付晚晚手里活下来的男人,得好好儿瞅瞅什么样儿。
但周博宇可不知道他上了别人的好奇名单,现在他可是给自己挣命呢!
这一路上肖远安只是粗略的包扎了他的伤口,还不停的颠簸。
他也是晕过去再醒过来,浑浑噩噩的。
清醒的时候咬着牙跟肖远安聊两句,晚晚的消息就是他告诉这个弟弟的。
现在到了安全的地方,心放下去了,高烧就来了。
好在付宁囤药的时候,囤了一些磺胺,搭配着肖远安的药,周博宇这三天过得是有惊无险。
就是把付宁熬得够呛,二香跟肖远安都劝着他去休息,他哪儿睡得着啊?!
一会儿就摸摸他的脑袋,一会儿又问是不是该吃药了。
整得肖远安都想给他一针,放倒算了!
好在周博宇这次体温降下去,就没有再烧得那么高了。
眼睛周围也消肿了,看着他睁开眼睛叫了一声“爸”,付宁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然后他就摸到东屋的炕上,足足睡了一天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