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晚柠整个人陷在云锦被里，双腿夹着被角，喉咙里溢出半声黏糊的呻吟。眼皮重得掀不开，四肢灌了铅似的沉。
“陛下。”
苓柒的催命穿透寝殿，冷冰冰砸进耳膜，“半年期限，快到了。”
商晚柠倏然睁开眼。
迷离瞬间褪去，她盯着床顶繁复的嘉兰花纹，脑子慢半拍地转。
什么半年？
哦，塞布丽娜那边交割神血的期限。
天杀的！
她这俩月过的是什么日子？
商无垢那小混蛋清理忘川河效率高得离谱，河底万年阴泥清空大半，河水眼见着透亮起来。
河床一露，研究院那帮闲得发慌的家伙立刻捧着什么《忘川河生态优化及灵力循环系统构建方案》找上苓柒。
名字长得让商晚柠头疼。
结果就是女帝和奥立克西娅被秘书长硬生生抓了壮丁。
整整两个月！！！
她这位幽冥女帝，还有那位欲望女神，像两头傻驴，不知疲倦地往河底灌注神力。
勾勒“阴阳调和”基础阵纹，打下“九幽固元”桩基，铺设能自动汲取游离灵力的“灵络管道”……
最后还得催生那些娇贵的“净魂幽兰”和“噬怨苔藓”。
神力被榨得一干二净，她现在看苓柒都腿软。奥立克西娅更绝，昨天遇见，看秘书长的眼神阴恻恻的，恨不得爬上来咬一口。
“呜呜，起不来。”
商晚柠将脸埋进枕头，嗓音闷哑，“朕的神力还没恢复三成，让都铎先去应付。”
苓柒站在床榻边，金丝眼镜链垂在颈侧，手里拿着最新传来的阿提维大陆情报玉简。“塞布丽娜的分身带着神血，已经抵达血色荒原。”
“都铎判官传讯，对方要求‘深渊主宰’或其核心属神亲自露面验货。”
她顿了顿，补充，“态度很强硬。”
商晚柠烦躁地抓了把长发，霍然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神力透支后的淡淡虚影。
“催命吗？”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足踩在地砖上，刺痛感让识海稍微清醒。
“奥立克西娅呢？”
“欲望女神冕下……”苓柒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一下，“冕下说神力枯竭，正在魅魔酒吧喝‘渡忧引’，暂时无法履行‘深渊主宰’的职责。”
商晚柠磨了磨后槽牙。
喝汤？
信她个鬼！屑女人绝对是趁机躲清闲。
“备驾。”她走到衣架前，取下栖凤衣披上，“朕亲自去会会塞布丽娜的分身。”
“陛下，你的状态……”苓柒蹙眉。
“死不了。”商晚柠系好腰带，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经脉，眉头紧锁。
“总不能真让到嘴的好处飞了。”
她需要塞布丽娜分身的神血来完善对血肉之母本源的解析。这关乎后续对付那位疯子女神的全盘计划。
一刻钟后，幽冥界与阿提维大陆的隐秘通道入口。
商晚柠已换上邪神套装，周身萦绕着纯粹的深渊秽气，与之前“影戾”的装扮一般无二。
苓柒将一枚储物戒指递给她，“里面是堕神之血药剂，还有研究院刚送来的‘小玩意儿’。”
商晚柠接过戒指戴上，指尖触及戒面。“交泰宫和那小混蛋，你看好了。”
“属下明白。”
商晚柠不再言语，转身踏入空间节点中……
阿提维大陆，血色荒原。
与半年前相比，这里更加死寂。
连耐旱的荆棘丛都全然枯萎，风卷起腥咸的沙砾，拍打在残破的祭坛基石上。
一团不断蠕动，由眼球和触手构成的肉块悬浮在祭坛中央，正是塞布丽娜的分身。
这团肉块漫出的污秽气息比之前弱了不少，触手的动作也透出几分虚浮。
“阁下终于来了。”刺耳的精神波动直接撞入商晚柠识海，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疲惫，“吾还以为，深渊之神临阵退缩了。”
商晚柠沙哑开口：“冕下多虑。吾主既已应下，自然不会反悔。”
神识扫过肉块旁边悬浮的水晶瓶。
里面是粘稠的暗红液体，无数细小的血肉在其中蠕动，透出古神呓语。
只有一瓶。
“货，带来了。”
肉块的触手指向水晶瓶，精神波动带着一丝肉痛，“抽取这瓶神血，差点让分身本源受损。幸好有几个得力的眷属及时献祭，补回一半。”
商晚柠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薇洛瑞亚教区的事，吾神也已得知。冕下的眷属，行动力确实惊人。”
肉块蠕动的速度一滞，所有眼球转向“影戾”，阴冷道:“上等血奴确实不错。不过，已经魂归本体怀抱了。”
商晚柠适时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哦？难道是光明女神亲自下场了？”
“哼！”
肉块发出一声饱含怨怒的冷哼，“本以为阿斯翠亚会恪守规则，不会亲自插手凡俗。”
“连本体都搜寻不到那些眷属的灵魂碎片，除了祂，还有谁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
商晚柠溢出低哑的笑声，带着几分嘲弄：“才损失几百万信众而已，光明女神是否过于庇护蝼蚁，小气了些。”
她这话意有所指。
自然神系受契约限制，神明真身不得轻易降临主物质位面，否则可能引动大陆本源震荡，造成不可预知的灾难。
肉块没有接这个话茬，显然不想深入讨论光明女神破坏规则的可能。
祂直接将水晶瓶推向商晚柠：“神血在此。阁下的‘诚意’呢？”
商晚柠摊开手掌，一枚烙印着深渊符文的骨牌浮现。“这是吾主亲手炼制的‘深渊信标’。”
“持有它，母神可在任何时候，单向向吾主传递一次讯息。”
肉块伸出一根触手，卷过骨牌，仔细探查了片刻。眼球里闪过一丝满意。“很好。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商晚柠伸手接过水晶瓶，触手湿润。
她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神血无误，将其小心收起。
交易完成，肉块懒得再交谈，蠕动着的躯体开始缓缓变淡，准备离开。
商晚柠也毫不犹豫，诸界行者之靴效果发动，身形拉出残影，瞬间消失在血色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