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降下飞艇，进入圣辉大教堂中。望着横七竖八躺满圣辉大广场，却呼吸平稳的数万幸存者。
这位见多识广的老牌大主教心头压上了一层厚重的迷雾。
是谁？
或者是什么东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用“抹除”的方式解决灾难？
还能精准清除特定记忆，连莱因哈特都反抗不了？
这背后藏着的神性存在，让大主教全身发凉。
“立刻安排人手救治幸存者，全面净化整座城市。”奥布里主教沉声下令。
“叫醒莱因哈特，本座要亲自问他。另外，这事列为圣庭的最高机密，没有教皇手谕，谁都不准外传。”
“是！”
圣骑士们领命离去。
奥布里主教独自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微光透过水晶穹顶洒下来，竟驱不散心头的阴翳。
薇洛瑞亚保住了，可更大的谜团像乌云一样压了上来。
他隐约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黑手，已经伸进了阿提维大陆的棋局。
第三次神战，或许就快到了。
……
商晚柠慵懒地斜靠在躺椅上，听都铎汇报圣庭援军的反应。
“光明神手下倒不算全是草包。”她漫不经心地评价，抬手挥了挥。
“回去吧，深渊教会后续计划按原安排来。”
“是，陛下。”都铎躬身行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宫殿里只剩商晚柠和东张西望的商无垢。
“妈妈，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吗？”小邪神眨着眼睛，这里的气息让她浑身舒畅，比忘川河底暖和百倍。
“嗯。”商晚柠应了声，目光落在她身上，“感觉怎么样？”
“唔……”
商无垢揉了揉平坦的小腹，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又有点饿了。”
女帝挑了挑眉，屈指弹出一枚气灵果。“先垫垫。地府不养闲人，既然醒了，明天开始学规矩，干活。”
商无垢双手接过果子，小口啃了起来。
甘甜清冽的灵气在舌尖化开，她幸福地眯起眼。“嗯~绯绯一定好好学！”
望着小家伙表面乖巧的模样，商晚柠的唇角微翘。
潜力大、好掌控（暂时）、还能当“劳动力”的小邪神，这笔交易稳赚不赔。
至于将来可能冒出来的麻烦……
商晚柠眼尾掠过杀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她有的是时间和手段，将这只小邪神，打磨成地府独有的“藏品”。
……
阿提维大陆中心，洛亚平原，圣庭。
纯白大理石石砌成的枢机大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十二位身披金边祭袍的枢机主教围坐成一圈，一道道目光或审视、或冷漠、或藏着算计，全都落在站在中央光柱下的莱因哈特身上。
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那身象征地位的主教袍也掩不住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
“砰！”
副议会长卡尔·莫尔顿干瘦的拳头砸在厚重的橡木长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紧盯着莱因哈特，嗓子又尖又利，像是要把人生生刮下一层皮来：“薇洛瑞亚，整整一座圣城。差点就没了。”
“莱因哈特，你身为坐镇教区的大主教，最后就只会说一句‘我记不清了’？”
“你的责任，你的担当呢！都被烈毛狗吃了吗？”
坐在主位的议会长奥尔德斯·怀特曼缓缓抬起手，示意卡尔稍安勿躁。
老头年纪很大了，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依旧精明。
他摩挲着挂在胸前的光明圣徽，“卡尔，注意你的言辞。”
“在场的每一位都清楚，在灾难爆发时，是莱因哈特主教第一时间撑起了圣光护罩，庇护了圣辉大教堂内数万信徒，坚持到了援军抵达。”
“在真相没有彻底查明之前，他依然是我们忠诚的同僚，是女神谦卑的仆人。”
“同僚？仆人？”
卡尔·莫尔顿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身体前倾，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同僚，声线拔得更高。
“什么样的同僚会连敌人是圆是扁都说不清楚？什么样的仆人会在渎职之后，只用一句轻飘飘的‘失忆’来搪塞？”
“如果不是奥布里大主教带着援军及时赶到，他莱因哈特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他早就和外面那些被污染的怪物一个下场了。我正式提议，立刻解除莱因哈特薇洛瑞亚教区主教的一切职务，移交宗教裁判所，进行最严格的审查。”
“审查一位在危难中守护了信徒的主教？”奥尔德斯摇了摇头，失望道:“卡尔，你的心难道被权力蒙蔽了吗？”
“我们都看过战报，如果不是莱因哈特提前察觉异常，不惜耗费魔力本源加固护罩，奥布里等人根本看不见幸存者。”
“真正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是那个卷走财富、抛弃子民、临阵脱逃的福克纳公爵。”
“公爵？哈！”卡尔·莫尔顿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双手撑在桌面上。
“那个蠢货肥猪当然要付出代价，但他现在人呢？”
“他带着搜刮的金币和宝石，躲进了石顿王国，教会难道要为了一个废物公爵，立刻向石顿王国宣战吗？”
“枢机会议现在讨论的是教会内部的严重失职，是莱因哈特的无能导致了薇洛瑞亚教区的巨大损失。
“圣庭必须给所有信众一个交代。”
他停顿了一瞬。
阴冷的目光再次射向莱因哈特，话里有话：“薇洛瑞亚教区地理位置关键，绝不能长时间无大主教驻扎。”
“我认为，应该派遣一位更有能力，更值得信赖的主教去接管局面，比如我的侄子，尤金·莫尔顿。”
“他年轻有为，对女神信仰坚定，正是合适的人选。”
奥尔德斯眼皮都未抬一下，直接顶了回去：“尤金主教资历尚浅，恐怕难以驾驭薇洛瑞亚如今的复杂局面。”
“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稳定人心，而不是急着安插自己人。”
“你……！”
“够了。”
一道苍老，甚至有些气短的呵斥从最上首传来。
一直闭目仿佛睡着的教皇英诺森十三世终于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