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铎的判官笔，摹写能量波动本就是看家本领。只要不是神只当面探查，要糊弄五六阶的祭司，自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兽神沉睡，他们根本无从找神明求证。”商晚柠神色平淡。
“记住，深渊教会从头到尾都只是‘神谕’的发现者。”
“教会手上不能沾太多血，该让兽人自己清理门户。地府，永远站在‘道义’和‘正统’这边。”
商晚柠凤眸扫过陈瑜，“最后一点，血精灵那边暂时别动。但翡翠王国的动乱消息，可以‘不经意’地让兽人高层知道。”
“暗示他们，精灵族自顾不暇，正是兽人王国‘拨乱反正’，执行神谕的天赐良机。懂么？”
陈瑜用力点头，小脸上泛起亢奋的红晕。“懂！煽风点火，借刀杀人，最后深渊教会摘果子。”
“陛下，这计够毒了吧？利用的就是兽神沉睡，祭司团失联，内部人心惶惶，互不信任的死穴。”
商晚柠眸光转向悬浮的通讯符，“都铎。”
“臣在。”符阵彼端立刻回应。
“府城隍的‘小点子’，听清了？”
“字字清晰，陛下。兽神沉睡，祭司失联……属下认为此计可行。”
“嗯~照此办理。”
“伪造‘神谕’、‘物证’、‘神力印记’等所需材料，让幽煜即刻报给冥萱，由后勤部全力配合。”
“记住，深渊教会是‘神谕’的忠实执行者，‘神罚异象’是兽神对祭司渎职的警示。分寸拿捏好，别让火烧到我们身上。”
“诺，定不负陛下所托。”都铎言辞坚定，掷地有声。
商晚柠掐断与判官的通讯，殿内重归寂静。她靠回椅背，两指摩挲着凤袍上的暗金纹路。
陈瑜凑过来，小声问：“陛下，要是真把沉眠的兽神刺激醒了怎么办？”
“醒了？”
商晚柠嗤笑一声，凤眸里寒芒一闪。
“一个沉睡了五千年，被光明神打残的老古董，祂敢这时候拖着残躯真身下场？”
“塞布丽娜的爪子刚在精灵族露了头，源界的老东西也快醒了。阿提维大陆这浑水，祂趟得起吗？”
她端起案几上微凉的灵茶，抿了一口。“兽神顶多选个厉害一些的七阶属神。正好，朕的‘沉没靶场’还空着，正缺个够分量的‘神血电池’。”
……
巴巴托斯王国腹地，卡纳城西郊。
废弃神庙内幽暗深沉，残破神像覆着一层厚苔，蛛网如垂帘，将穹顶密密封死。
都铎立于祭坛中央，判官笔悬在掌心三寸处，笔尖蘸着粘稠墨液，细看可见暗金血丝缓缓流转。
那是幽冥血池最底层的阴神污血，沉淀千年，专用于摹写神性。
“嗡……”
笔尖落向早已备好的“古血祭皮”。
祭皮取自兽人王族墓葬，透着五千年前的蛮荒气息。
兽文烙印的刹那，祭皮爆开一股凶戾威压，混杂着神性特有的沉凝，正是兽神全盛时期独有的神力波动。
幽煜隐在阴影中，面具后的视线紧锁祭皮末端。
当“神战终末之纪年”几个扭曲兽文成型时，都铎笔锋忽地泛起一丝力竭的颤抖，将重伤濒死的虚弱感复刻得分毫不差。
“啧，总算成了。”都铎缓缓收笔。
掌心污血已尽，祭皮上的神谕文字闪着不祥暗红，宛如凝固的血痂。
幽煜上前接过祭皮，指腹轻擦字迹。“判官大人这手摹写功夫，足能让祭司团的老家伙们深信不疑。”
“咳咳，不过是糊弄些连真神气息都感应不到的可怜虫罢了。”都铎转身擦拭判官笔。
“幽部长，归墟行者都到了？”
“在城外烂泥巷。老巴克领着第一批骨干候命。”幽煜小心封好祭皮，放入特制的腐朽木匣。
匣中掺了兽神祭司常用的防腐香料。
“火种已备妥，只待风起。”
“好！”
卡纳城，烂泥巷。
污水在坑洼里积成黑潭，窝棚区弥漫着酸腐气。
老巴克紧握着两块坚硬的黑麦饼，脚踝镣铐磨出的疮疤结着厚痂，稍微一动便会引发剧痛。
他压了压破毡帽，凑向围火堆取暖的矿工们，破锣嗓子沙哑。“听说了吗？”
“西郊塌了半边的老兽神庙，竟挖出了好东西。”
狗头人耷拉的耳朵骤然竖起，尾巴轻扫着地面道：“老巴克，莫不是饿昏了头？破庙除了几根鼠毛，还有什么好东西？”
“深渊在上。”老巴克重重捶打胸口挂着的骨牌，浑浊眼珠里冒出精光。
“我侄女迪亚，跟着归墟行者大人清理废墟，亲眼所见。”
“是兽神冕下五千年前留下的最后神谕。”
老巴克故意顿了顿，话音压得更低，每字都像烧红的钉子凿进狗头人耳中。
“神谕说……投靠光明伪神的贵族……血脉已污秽不堪，该用祖灵圣火烧干净。”
“轰！！！”
简陋窝棚区顿时炸开了锅。
最前方缺了只耳朵的灰狐人倏地站起，爪尖攥得咯咯作响。“我就说贵族老爷们怎总与光明教会勾连，压榨同族。”
“原来真的投敌了！”
另一位瘦骨嶙峋的矿工狠狠啐了口唾沫，语气狠戾：“兽神冕下既已降下谕示，这些败类便该被祖灵圣火焚尽！！！”
老巴克瞧着群情激奋的矿工，心中暗喜，继续添柴加火：“咱们这些奴隶，祖祖辈辈效忠冕下；可贵族们却背叛兽神，与光明教会相勾结。”
“身为兽人能咽下这口气？”
“不能。”矿工齐声怒吼，眸中满是不甘。
这时，身形高大的牛头人挤开人群，瓮声瓮气地说：“光在这里嘶吼有何用，我们总得做些什么。”
老巴克嘴角上扬，大声说：“对，咱们要让贵族付出代价，现在就跟着归墟行者大人，去把神谕的消息传遍整个卡纳城，让所有人都知道贵族们的罪行。”
矿工纷纷响应，拿起简陋的武器，跟着老巴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烂泥巷。
与此同时，在废弃神庙中，都铎和幽煜望着远去的人群，相视一笑。
“这把火，算是点起来了。”都铎轻声说道。
“判官大人。接下来，就等着看兽人们自相残杀的好戏了。”幽煜眸中闪过一丝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