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稳地向前流淌,方临珊在陈明哲的公寓里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节奏。
拼图、画画、跟着周老师学习,以及每晚雷打不动的在阳台上看“妈妈”。
陈明哲也渐渐习惯了生活里多出的这份喧闹与琐碎,甚至开始能从辅导她那些令人头疼的作业里,品出一丝无奈的乐趣。
然而,随着他对她日常生活的深入了解,一种新的忧虑开始浮现。方临珊的基本自理能力,远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和缓慢。
她刷牙常常会弄湿一整片衣襟,系鞋带需要耗时十分钟以上还常常是死结,用筷子更是困难,常常吃得桌上、地上都是饭粒。
她似乎对时间完全没有概念,一次洗澡能在里面待上一个多小时,直到热水耗尽。
更让陈明哲担心的是,他不可能永远守在家里。律所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时常需要出差、加班,有时甚至需要彻夜处理紧急事务。
留她一个人在家,哪怕只是半天,他都无法完全放心。关键她已经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很细致的去照顾?
男女之间总要有一点距离才对,哪怕她是一个七八岁的心智。
这不,在一次方临珊试图自己热牛奶,差点烫到手之后,陈明哲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需要找一个可靠的人,在他无法分身的时候,贴身照顾她。
这天晚上,看完星星,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男人斟酌着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商量,而非命令。
“临珊,跟你商量件事。”他看着她抱着抱枕、专注看着动画片的样子:“我想......请一个阿姨来家里,平时照顾你,陪你,好不好?”
方临珊的注意力立刻从电视上移开,转过头,脸上写满了警惕和不解:“为什么?我有阿哲。”
“我知道,”陈明哲耐心解释:“但我有时候要工作,要出门,不能一直陪着你。有个阿姨在,可以帮你做饭,陪你玩儿,照顾你,我也能更放心一些。”
小妞儿一听,嘴唇瘪了下去,明显不太乐意,小声嘟囔:“我不要陌生人。”
“不是陌生人。”他早就料到她会抗拒,停顿了一下,决定坦诚相告:“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叫陈静,按辈分,你也该叫她一声姐。”
这个信息让小姑娘愣了一下,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复杂的关系。
男人一看她这个小表情继续解释道:“她人很好,两年前,我妈生病,为了照顾她,我姐就辞职了。我妈去世后......她心情一直不太好,也没再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我想把她请过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她是我姐姐,不是外人,我也想帮她一把,给她份工作。”
他试图用“亲人”这层关系来打消她的顾虑。
然而,方临珊依旧皱着眉,固执地摇头:“我们又不熟。”她
“她来了,相处相处不就熟了吗?”男人循循善诱:“你看,你刚开始不也不习惯跟我住吗?现在不是挺好的。”
话音未落,小妮子低着头,用手指抠着抱枕的绒毛,不说话,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
陈明哲知道,对于她来说,接受一个全新的、要进入她安全领地的人,并非易事。他需要给她更多能让她安心的理由。
于是,他放柔了声音,描绘着陈静的情况,试图唤起她潜意识里对“母亲”形象的依赖感:
“我姐姐有两个女儿,也就是你的外甥女,都在上高中,比你小几岁,所以,他可是母爱泛滥的人呀,性格非常温柔,说话声音都不大。”
他边说,边观察着方临珊的反应,见她抠抱枕的动作慢了下来,似乎在听,便继续说道:
“你想想,有个像妈妈一样温柔的人陪着你,照顾你,不是很好吗?她会给你做好吃的,会帮你梳漂亮的辫子,也会陪你一起拼“星空”......”
他把好处一点点摊开在她面前,尤其是最后一点,关乎她的“宝贝”,似乎触动了她。
方临珊抬起头,怯生生地问:“那......阿哲你还会在家吗?”
“当然在!”陈明哲立刻保证,“这里是我家,我怎么会不在?只是我偶尔不在家的时候,有我姐陪着你。我在家的时候,她也一样会在,给我们做好吃的,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多一个人疼你,不好吗?”
他看着她犹豫不决的小脸,知道她内心在挣扎。一方面,她本能地排斥改变和陌生人一起。
另一方面,她依赖他,不希望他为她担心,也隐隐对那个“温柔”、“像妈妈”的描述产生了一丝模糊的期待。
陈明哲看在眼里,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方临珊才抬起头,眼神里还带着些不确定,小声地问:“那......那那静姐姐会不会也嫌我笨呀?会喜欢我吗?”
“会,”陈明哲肯定地点头,心里松了口气,知道她开始妥协了:“喜欢自己照顾大的每一个女孩儿。”
闻言,小妮子又低下了头,沉默片刻,最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犹犹豫豫地的点了个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好吧。”
男人听后,看着她那副明明不情愿、却又努力说服自己接受的小模样,心里微软。
他知道,这对于她而言,是迈出了很大的一步。所以,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放心,临珊,姐姐会对你很好的,我也会一直在。”
他明白,引入一个新的家庭成员,无论对谁都是一个挑战。但为了方临珊能得到更妥帖的照顾,也为了自己能更安心地投入工作,这一步,必须走。
只希望,那个记忆中温柔善良的姐姐,能够真正走进这个敏感又单纯的孩子心里,让这个临时组建起来的“家”,多一些温暖,少一些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