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即使亲耳听到,肖亦骁也不敢相信,她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孟宴臣被激得浑身发抖,双眼通红,直接生扑上去,一把抓过她的手臂,动作粗暴地往外拖。
剧痛使许沁爆发尖叫,“放手!孟宴臣,放开!”
肖亦骁急急忙忙上去拉架,怕孟宴臣极端之下把许沁弄死。
但他哪个也拦不住。
孟宴臣不肯放手,拼命向外拖拽,许沁也不甘示弱,拼死挣扎,拳打脚踢,跟他叫骂。
六只手掐在一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咆哮、嘶吼、尖叫、咒骂、劝阻、抓挠……层层叠叠地混乱碰撞,三人扭打一般,从茶几撞去沙发、餐桌,再到楼梯口,一路乒乒乓乓,噼里啪啦,激烈又野蛮。
肖亦骁被迫承受着双份儿的打击,苦不堪言,纪景深怎么还没到!
眼看着许沁身上还是睡衣,撕扯中已经快衣不蔽体了,他哀嚎:“你让她先把衣服换了再走吧!”
却无人搭理。
双方积怨已久,都红了眼,只看得到彼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在绝望中,肖亦骁看到保姆,忽然眼前一亮,如同看到救星,“桐姨,桐姨!”他大喊:“快上去拿件衣服下来!”
兄妹掐架把保姆都看傻了,被他这么一叫,终于反应过来,绕过他们,蹬蹬跑上楼。
等下来的时候,混战已经停歇,沙发旁,肖亦骁和孟宴臣站在一处,与许沁拉开了距离。
但气氛依旧剑拔弩张。
保姆战战兢兢走近,看清每个人都破破烂烂的,眼睛红红,脸也红红,嘴里呼哧呼哧直喘。
“……少爷。”
她不但拿了衣服,看见许沁光着脚,把拖鞋也拿下来了,还有包包,就连手机贴心周到地装在了里面。
原是想着就这么送过去,不料半路孟宴臣突然伸手夺过,接着就往许沁身上砸,“拿上东西滚!”
许沁惊痛一声,被砸得倒退两步,“孟宴臣!”揉一把痛处,她呛:“你凭什么让我滚?”
“就凭你姓许!”
孟宴臣骂她:“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孟家锦衣玉食地爱你养你十八年,结果到头来,你心里就惦记着那个背叛你妈的出轨爹!你妈要是知道自己生出这么一个不懂共情母亲的东西,怀你的时候就该打掉!”
如此羞辱,许沁气得发抖,“孟宴臣——”
孟宴臣比她声调更高,“叫什么叫,我让你这个外姓人滚出孟家你没听见吗?!”
“我听见了!”较劲一般,许沁也更大声地喊,继而说:“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理直气壮,“是爸爸把我带回来的,是他说要养我,爱我,又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改姓也是爸爸同意过的,他都没有意见,孟宴臣,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旁听的肖亦骁听到这里没绷住,发自肺腑地惊了一句,“卧槽。”
这是人能说的话?
孟宴臣早已习惯,“说这么半天,你就是想赖在孟家!”
许沁纠正:“是爸爸妈妈收养了我——”
“你要不要再看看群里的视频呢许沁!”孟宴臣打断她。
“是你自己亲口跟宋焰说的,妈妈掌控欲太强,在家里窒息压抑得快死掉了,拼命地想跑,从十年前就计划一定要逃离——爸爸妈妈只是收养了你,不是拿铁链锁住了你。你跑不掉,只有一个原因,你根本不想跑。”
他实在没了耐心,烦躁地踢一脚地上的东西,“不就是舍不得这些东西吗?都给你拿过来了,还不快滚!妈妈两次因你住院,你连一分钟都没去看过,在家里吃好喝好养得白白胖胖,到底是谁在虐待谁?!”
“你——”许沁被怼得毫无招架之力,在他鄙夷的眼神里,本就因激动的脸上,红晕又重了一分,她胸膛剧烈起伏,却瞪着一双凶眼,无可辩驳,只能重复地、尖利地喊他的名字,“孟宴臣!”
孟宴臣弯腰捡起地上的名牌包就往她怀里推搡。
许沁被推得一个趔趄,恼羞成怒,“孟宴臣,你不要太过分了!”
她忍无可忍,甩开他的手,把包重重砸回去,“对,我就是那样说了又怎么样?事实就是爸妈选我没选她!我今天就在这里告诉你,孟宴臣,就算奇迹出现,她没病死,活了下来;就算有一天你又把她追回来了,但只要你跟我还在一个户口本上,只要我还是你妹妹,我照样见她一次恶心一次——你能怎么样!”
话音落,孟宴臣又暴躁地扑了上去。
于是两人又撕扯起来。
梅开二度,肖亦骁真是累了,却不得不加入其中。
一面安抚,“宴臣,宴臣,好好说话,别动手。”
一面呵斥,“许沁!你能不能闭嘴!明知道他情绪不好,就不能先避一避,穿上衣服离远点吗!”
许沁不领情,连他一起骂,“你跟他是一伙的,我凭什么听你的!我让你帮你你都不肯,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我靠!我不拦着你要挨揍知道吗?”
“有本事你放手啊!”
肖亦骁没本事,下一秒脸上就又添了一道火辣辣的抓痕,气得他大叫,“纪景深,你死路上了!”
“你才死路上了!”熟悉的声音从玄关传出。
纪景深终于到了。
肖亦骁快激动哭了,“好兄弟,快过来帮忙,我要死了!”
虽然纪景深的一只手不太方便,但常年锻炼,单手架一个许沁绰绰有余,他的加入,让肖亦骁能专心应对孟宴臣,两人配合着,总算是把这对兄妹扯开了。
很快,付闻樱跟孟怀瑾也都急匆匆走了进来,看到客厅一地狼藉,还有那一双乱七八糟的儿女,也像之前的保姆一样傻眼了。
客厅骤然陷入安静,只余几人粗急的喘息。
许沁发如鸡窝,睡衣被扯得变形,露着半个肩膀,两条胳膊全是一圈圈的红痕,面对突然出现的父母,她茫然无措,震惊交加,片刻后嘴一撇,眼里就变得泪汪汪。
不是生理性飙泪,而是柔弱无助的委屈。
将一切看在眼里,孟宴臣破口大骂,“你真是脸都不要了许沁,突然矫揉做作给谁看?这里有谁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许沁不说话,头一如既往地微微低着,双手交叉在身前,手指不安抠动。
孟宴臣更气了,“你装什么呢?刚才不是撕得很厉害吗?”
他跟肖亦骁手背胳膊还有脸和脖子上,一道道的抓痕全都出自她手,不少都见了血,现在去抓许沁的手查看,指甲缝他们的人体组织正新鲜。
许沁还是沉默。
孟宴臣勃然大怒,突然挣脱起来,去拽她。
肖亦骁象征性一拦,纪景深压根不拦,他手痛,任由许沁被扯走,丢到孟怀瑾跟前。
“看看你的女儿!看看你收养的好女儿!你又来给她撑腰是不是?”
但许沁却像被按住了暂停键,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坏掉的玩偶,无论孟宴臣动作怎么粗鲁,将她如何揪拽拖扯,她都一声不吭地忍受,直到被拎至孟付面前,才仰起脸,露出含泪的委屈的眼睛,隐忍的咬住的嘴唇,将父母快速看了一眼。
然而,两个人却看也不看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宴臣——”付闻樱在路上接到保姆惊慌失措打来的电话,说少爷和小姐在家里打起来了,此时看着孟宴臣陌生的疯样,想摸却又不敢。
他手上的伤口缝了针,好不容易安静地养了两天,这会儿纱布里又透出殷红。
她光是看都止不住眼泪,肝胆俱颤,声音直抖,“宴臣,别这样,你好好的……你好好的,妈妈什么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