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时回到闻家这几个月,除开出事的李云悠、汪蔷薇和闻秀瑶,她对家里的每一个人已经非常熟悉。
但唯独是这位二哥闻柏州,她知之甚少。
只知道他高考考了713的高分,却选择去国外留学,后来留在国外的研究所搞科研。
离家五年,愣是没回来一次。
听二姑说,只有过年时,会和闻柏州打个电话聊几分钟,平时非常忙,发消息也要等很久才会有回复。
作为母亲,面对儿子这种情况,闻秀谊当然是不高兴的,几次要求闻柏州回国。
闻家家大业大,除开家族企业外,闻秀谊自己又开了公司。
现如今闻柏衍被按照闻家企业的继承人培养,闻秀谊自己的事业自然就不好再交给闻柏衍,怕累死自己这儿子。
剩下两个女孩,郁时自然就不用说了。
年纪轻轻已经是副部级的副局长,再过几年,肯定还能往上升。
闻湘念那边,她父母又有餐饮企业等着她去继承。
但闻湘念一心只有她的计算机,还在读硕士就已经和朋友合作开了工作室做研发。
闻政卓和宋岚云还愁着什么时候让闻湘念进公司呢,怎么可能会让闻湘念去闻秀谊的公司?
只有这个二儿子,大学出来到现在五年,一次没回过家,永远都说在实验室搞科研。
但搞的什么科研,产品是什么,却从没有和家里说过。
这导致闻秀谊对闻柏州的工作非常不满,更想让他回来,进自己的公司工作。
但怎么说、怎么劝都没用。
消息回不了多少,电话打不了几次,只要一说回家,就开始转移话题。
让闻秀谊对自己这个二儿子非常无奈。
这些事还是她之前和闻湘念聊天时,听闻湘念说的。
如今,宗樾一口咬定笔记本上的字迹是闻柏州的,不禁让郁时开始怀疑,这些年闻柏州到底在什么地方搞科研。
郁时沉默几秒,朝沈确问:“你肯定,这个笔记本,是研究所副所长的?”
“我亲眼看见他丢的垃圾桶。”
沈确说着,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向郁时和宗樾描述副所长的外貌。
“一米八几,带着一副银丝眼镜,桃花眼,高鼻梁,是很干净清凉的长相。我见他时,他穿着一件白衬衫、黑长裤,外面披着白大褂,给人一种一丝不苟的感觉。”
宗樾听完,再次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找出一张合照展示给沈确。
照片里,他和闻柏衍、闻柏州三人站篮球场里,散漫地看向镜头。
“这张照片是闻湘念当时给我们拍的。”宗樾指着最右边的人说:“这是柏州,你看和副所长……像吗?”
沈确低头一瞧,随即肯定点头。
“是他。”沈确说:“我当时亲眼看见过路的研究员喊他副所长。”
这话一出,审讯室里陷入了沉默。
闻柏州出国五年,大学期间加入研究所开始搞科研,原来研究的是这些东西?
甚至还当上了研究所的副所长。
沈确安静一会儿,继续说:“我拿到这份名单没多久,国内就突然对外正式宣布了灵气复苏,又揭露清道夫的存在。”
“这一切打得清道夫措手不及,没多久,我就听说了邓安琪的消息。她在害死第三户人家后,去了樱花国,因为华夏揭露清道夫和樱花国的密谋,再加上樱花国内部出现了问题,政局动荡不安。”
“许多原本驻在樱花国的清道夫成员连夜回到里得州,其中就有邓安琪。为了继续调查四离日和这三户人家的惨案,我又重新开始跟踪调查邓安琪。”
重新面对目标对象,沈确的心情复杂了许多。
起初他以为这一切只是邓安琪和查理的密谋,如今看来,在离日杀害三户有着特殊生辰八字的七口之家,是清道夫的阴谋。
他借着清道夫成员的身份,打听起有关这“四离日”和生辰八字特殊的七口之家涉及什么邪法。
终于,他查到了一个叫做“七星煞”的秘法。
这个秘法是清道夫结合华夏道教与死亡女神海拉的秘法所创。
其目的,是为了让全世界范围的灵气失控,从而让清道夫获得更多灵气,能够与神系相抗衡。
“秘法?”郁时愣了愣,“怎么个秘法?”
沈确介绍道:“四离日小老大你是知道的。这四天是一年中阴阳失衡、天地气机紊乱的时刻。”
“但其实,真正重要的一点,也是我忽略的一点,在这三户人口的生辰八字上。”
“之前,我一直将关注点放在他们出生日期同一天,每一代之间相差24岁。后来我发现,他们所有人的生辰八字都有一个问题。”
郁时眼眸微动,“什么问题?”
沈确道:“这三户七口二十一人中,所有人的四柱都很特别,其中年柱包含了“葵水”,月柱都落在“子、午、卯、酉四个月份上。日柱和时柱带有七杀、孤辰、空亡。”
四柱是《易经》中的术语,即出生人的出生年、月、日、时分别称之为年柱、月柱、日柱和时柱;
古代星命家以天干地支纪年法表示出来每柱两个字,共八个字也称生辰八字,被用来推算个人命运。
这二十一里,年柱为葵水,表示水命,带有杀伐阴邪;
月柱落在“子、午、卯、酉”四个月份 ,四正方位,含有极端的能量;
日柱带有“七杀”或“孤辰”星,主凶煞、孤绝;
时柱符合“空亡”时辰,象征命格残缺,易被邪力侵蚀。
这样的命格组合,使得他们的魂魄在死亡时会产生极强的怨煞之气,成为邪法的最佳“燃料”。
与四离日结合,目的很明显。
想打乱灵气复苏的局面,趁乱钻空子。
因为七口之家的特殊命格非常难找,邓安琪才会在各个国家来回下手。
沈确非常清楚四离日的时间,认为邓安琪会去接近下一个任务对象。
但谁知,在沈确跟踪邓安琪的第五天,死了。
听到这里,郁时神情顿住,“怎么死的?”
“被杀的。”沈确说:“我怀疑是清道夫知道了有人在查邓安琪的行踪,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邓安琪,断了我的路。”
邓安琪一死,无疑是惊醒了沈确。
执行任务近半年,他为了隐藏自己,很少与外界的人联系,甚至是调查局那边,也不敢贸然发信息汇报工作。
如今,他拿到了部分成员名单,又查到了“七星煞”,继续留在里得州,很有可能被发现,到时候结局如何,可想而知。
所以他选择及时撤离,从里得州飞澳洲,再回华夏,想和调查局汇报自己近半年查到的消息。
谁知道刚下飞机,就被人抓了。
一开始他不知道是第九军区,以为自己被清道夫发现了,想找人杀他。
本来他已经做好去死的准备,结果在被审问过程中,发现不对劲。
直到宗樾接到电话,说什么华夏特殊调查局的副局长找宗樾,被他听见了。
沈确才终于确定,自己是安全的。
应该是自己的行踪被国内其他部门盯上,以为他身份有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他看见郁时后,没有太惊讶的原因。
听完后,郁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低头看着面前的沈确。
与文科的硬汉、肖淮远的俊逸不同,沈确的身上带着一种历尽千帆后的沧桑与沉稳。
沈确今年刚满26岁,但因为家庭原因,他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后,就没再读书,开始跟着家里的长辈在黄河一带捞尸。
在河上常年风吹日晒,让沈确比同龄人看起来苍老许多,光看外型,说他三十几岁也有人信。
19岁那年,沈确的父母捞尸时发生意外,双双去世。
因为涉及玄学方面,而且事情有点严重,调查局出动了当时还在世的肖翊去黄河一带,处理沈确父母的尸体。
后来事情处理完,肖羿看中沈确的能力,将人拐进了调查局当调查员。
沈确从小就看惯了生离死别,常常和尸体打交道,练就了他极强的心理素质。
在调查局这些年,很少有事情能让他的情绪有波澜。
在外潜伏许久,好不容易回来,却被当做犯人在第九军区的审讯室里关押半天。
他依旧像没事人一样,泰然自若。
郁时扶额,“沈确,有时候觉得你情绪稳定得让人害怕。”
沈确淡然一笑,“这不挺好?”
一旁的宗樾苍蝇搓手,“兄弟,实在是对不住。”
“没事,我理解。涉及国家安全,谨慎些也是好的。”
沈确顿了顿,说:“既然我家小老大来赎人,我现在是可以走了吧?”
“当然。”宗樾爽快道:“你随时可以离开。”
“那好。”
沈确理了理衣服,缓缓起身,“小老大,我们走吧。”
郁时正要点头,目光落在沈确褶皱的衬衣上,“要不你先去修整一下?我瞧你衣服有些脏。”
第九军区抓人时,和沈确发生过打斗,虽然没有受伤,但沈确的衣服有破损。
沈确低头往身上瞧去,微微一顿。
宗樾很有眼力见地开口:“我办公室有休息间,你可以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我让人把你行李拿过去。”
迟疑几秒,沈确点点头,“好,谢谢。”
“害,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一家人。”
宗樾笑得散漫,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挥了挥,眼神亲昵地看向郁时。
沈确注意到这一点,脸上的表情顿了顿,随即开口:“既然如此,麻烦这位……”
“宗樾,我叫宗樾,是三军军长。”
沈确顺着往下说:“麻烦宗军长带我去休息间。”
“好说。”宗樾嘴角勾起,“直接喊我名字就行,军长军长的显得生分。”
说着,宗樾侧过身抬手作请,示意沈确跟自己来。
“乖乖,我让江楼先带你逛逛?”宗樾看向郁时。
听见这称呼,沈确的眼神深了几分。
“不用。”郁时现在没心情去逛,“你先带他上去吧,我找个地方坐着休息就行。”
宗樾点点头,“那好。”
从审讯室出来,郁时三人上到一楼军区总部大厅。
第九军区与调查局不同,军区内的环境除总部大楼外,都是按照军营来修建,方便军区的人平时训练。
宗樾的办公室在五楼,郁时不打算上去,宗樾干脆把她带到一楼的活动室兼休息区休息,随后领着沈确上楼。
听着脚步声走远,郁时坐在休息区里陷入沉思。
今天沈确的那番话,着实把她说懵了。
这所私人研究所是在为清道夫做事,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闻柏州是私人研究所的副所长,自然也清道夫的人。
那……
闻柏州是好是坏?
或许是出于血缘关系,郁时不愿相信闻柏州真的是清道夫的人。
而且听沈确刚才的那段话,闻柏州将笔记本丢弃在垃圾桶时,刚刚好被沈确捡到,而沈确又能如此顺利的拿到清道夫的部分成员名单。
是不是有可能,暗中帮忙的就是闻柏州?
那汪蔷薇呢?
她知道闻柏州的事情吗?
或者说,她与闻柏州之间,会有联系吗?
等等,之前她在研究所找到师父后,曾经试图调查研究所的幕后老板和员工,却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闻柏州的手笔?
如果顺着这条线看,闻柏州和汪蔷薇肯定有联系。
还有,她记得这个二哥大学就出国读书了。
按照正常的时间,他现在应该刚刚毕业一年,或者在读研究生。
但看眼下的情况,郁时怀疑闻柏州压根没去学校读书,而是直接去里得州,并且在那里待了五年,一路干上研究所的副所长。
这要是被她二姑知道,不得气死?
正想着,休息区门口响起一道女声,“喂!”
郁时闻声转头,瞧见任简站在门口,叉着腰,眯眼看她。
“你和宗樾很熟?”
任简的眼尾天生上挑,说话时喜欢扬下巴,再加上质问的语气,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郁时脑子里还在想事情,这会儿看着任简,没有说话。
见郁时不回应,任简不耐地皱眉,“问你呢,说话!”
郁时却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你和宗樾很熟?”
“当然。”任简想也不想道:“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读小学呢。”
郁时眨了眨眼睛,漠然地“哦”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任简冷笑,“我奉劝某些人,不要肖想不该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