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出密林时,裤脚还沾着天坑边缘的湿泥。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拖在地上的破布。手里的半块人脸玉石已经不烫了,裂痕里凝结着墨绿色的结晶,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乘凉的老人正抽着旱烟袋闲聊。看见少年,其中一个瞎眼的老婆婆突然停下手里的针线,浑浊的眼珠转向他的方向:“伢子,你从山里出来?”
少年心里一紧,含糊地点点头。他认出这是村东头的刘婆婆,年轻时进山采蘑菇摔瞎了眼,却总说自己能“看见”山里的东西。
“你身上有‘螺气’。”刘婆婆的声音发颤,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青螺坑的东西,沾不得啊……”
旁边的老人赶紧打圆场:“刘婶子又说胡话了,这娃子怕不是跟家里人闹别扭,躲在山里玩了几天。”
少年没敢接话,低着头往村里走。路过村卫生室时,他看见窗户上贴着张寻人启事,照片上的人穿着冲锋衣,眉眼间竟和吴迪有几分相似,只是年纪更大些,右下角写着“陈默,地质研究员,失踪于青螺坑附近”。
“陈默……”少年心里一动。难道这就是吴迪说的“陈教授的学生”?
他刚想进去问问,卫生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走出来,手里拿着个药箱,神色匆匆。少年注意到他的背包侧面绣着个小小的罗盘图案,和吴畏的罗盘碎片一模一样。
“你是……”少年忍不住开口。
年轻人愣了一下,看到少年手里的玉石,眼睛瞬间亮了:“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少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握紧玉石:“是……是一个叫吴迪的人给我的。他说让我找陈教授的学生。”
“我就是陈默。”年轻人的语气缓和下来,指了指自己,“陈教授是我父亲。你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陈默进了卫生室。里屋的货架上摆着些瓶瓶罐罐,角落里有张行军床,床上堆着几本关于地质勘探的书,其中一本的封面上印着青螺坑的卫星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十几个点。
“吴迪怎么样了?”陈默递给他一杯水,眼神里带着急切。
少年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他……他为了救我,被螺眼的液体吞没了。”
陈默的身体晃了一下,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气,指着地图上的红点:“这些都是我父亲当年标记的异常点,后来他失踪了,我才发现他根本不是来做地质勘探的,是在找螺神教的祭坛。”
他翻开那本地图册,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有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正拿着罗盘站在天坑边缘,旁边站着个年轻人,竟是年轻时的吴畏!
“这是我父亲和吴畏的父亲。”陈默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他们年轻时是搭档,一起研究青螺坑的秘密,后来因为理念不合分道扬镳。我父亲认为应该彻底毁掉祭坛,吴伯父却想利用螺眼的能量,结果……”
少年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吴家和陈家的纠葛,螺神教的秘密,青铜匣的用途,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人都网在了里面。
“吴迪说,青铜匣里的心脏能提炼‘活素’,有坏人想抢它。”少年突然想起那些迷彩服,“今天我还遇到一群人,他们带着声波发生器,想去祭坛抢青铜匣。”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是‘永生集团’的人。他们资助我父亲的研究,其实是想利用螺眼的秘密牟利。我父亲发现后想阻止他们,结果被他们软禁了,后来才借机逃进青螺坑,再也没出来。”
他从床底下拖出个铁箱子,打开后里面露出些奇怪的仪器,还有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刀柄上刻着螺蛳图案:“这是我父亲留下的‘破螺刃’,能斩断螺眼的纤维。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毁掉祭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少年看着匕首上的螺蛳图案,突然想起吴迪化作液体前的眼神,那里面有不甘,有嘱托,还有一丝希望。他握紧手里的玉石:“我跟你去。我认识路。”
陈默摇了摇头:“太危险了。那些人有武器,而且祭坛现在可能已经……”
话没说完,卫生室的窗户突然被撞碎,一个燃烧瓶滚了进来,火焰瞬间舔舐着货架上的酒精瓶,爆炸声此起彼伏。陈默反应迅速,一把将少年按在地上,用铁箱子挡住飞溅的碎片。
“他们来了!”陈默的声音带着愤怒,“肯定是跟踪你过来的!”
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还有人喊话:“陈默,把青铜匣的下落交出来,饶你不死!”
是那个迷彩服队长的声音!少年心里一惊,他不是被数骨虫杀死了吗?
陈默从铁箱子后面探出头,冷笑道:“看来数骨虫没把你弄死干净。也好,省得我去找你了。”
他突然将破螺刃扔给少年:“拿着这个,从后门走,去后山的废弃矿洞,那里有我父亲留下的另一把破螺刃,两把合在一起才能毁掉祭坛的核心。我拖住他们,随后就到!”
少年握紧匕首,看着陈默捡起地上的猎枪,心里充满了犹豫。他想起吴迪的牺牲,想起那些被当作祭品的人,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从后门跑了出去。
后山的废弃矿洞阴森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股煤烟味。少年按照陈默的指示,在矿洞深处的一个石缝里找到了另一把破螺刃,刀柄上的螺蛳图案和手里的正好互补。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矿洞的入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老板说了,一定要找到那两把破螺刃,不能让陈默毁掉祭坛。”
是永生集团的人!少年赶紧躲到一块巨石后面,屏住呼吸。他看见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人走进来,手里拿着探测器,正在四处搜索。
“这里有螺气反应。”其中一个人指着少年藏身的方向,“应该就在附近。”
少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两把破螺刃,准备随时拼一拼。就在这时,矿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咔嗒”声,和数骨虫的节肢声一模一样,但更轻,更密集。
两个黑西装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怎么回事?声波发生器不是已经开启了吗?”
“是……是幼生体!”另一个人指着地面,只见无数只细小的数骨虫从石缝里爬出来,身上覆盖着银白色的纤维,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涌来,“快跑!”
两人转身就想跑,却被幼生体缠住了脚踝。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就没了声息。少年从巨石后面探出头,发现那些幼生体正在吞噬黑西装的尸体,银白色的纤维不断生长,将尸体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茧。
他不敢停留,趁着幼生体没注意,赶紧跑出矿洞。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月光照在山路上,像铺了层霜。少年朝着青螺坑的方向跑去,他知道陈默可能已经出事了,他必须独自完成这个任务。
快到天坑边缘时,他突然听见一阵激烈的枪声,还有陈默的喊声:“吴迪!是你吗?”
少年心里一喜,赶紧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只见陈默正背靠着一棵大树,手里的猎枪已经没了子弹,对面站着几个黑西装,为首的正是那个迷彩服队长,他的胳膊上缠着绷带,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陈默,你以为他还能活过来?”队长手里拿着个青铜匣,正是吴迪留在祭坛的那个,“螺眼的液体已经把他同化了,现在他就是螺神的一部分,会帮我们看守青铜匣。”
少年这才注意到,队长身后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吴迪的冲锋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的螺蛳图案正在缓缓旋转——是被同化的吴迪!
“吴迪哥……”少年的声音哽咽。
吴迪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机械地站在那里,像个提线木偶。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得意地说:“你看,多听话。只要有了他,我们就能随意进出祭坛,提炼多少活素都没问题。”
陈默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把他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队长的语气轻描淡写,“只是往他的心脏里注射了点‘引导液’,能让他听从我们的命令。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父亲,这配方还是他研究出来的。”
陈默突然暴怒,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队长砸去:“你这个混蛋!我父亲是被你们逼的!”
队长轻易地躲开,示意手下上前抓住陈默。就在这时,吴迪突然动了,他的手猛地掐住队长的脖子,眼睛里的螺蛳图案旋转得越来越快:“不……能……”
“你干什么?!”队长惊恐地挣扎,“我给你注射了引导液,你应该听我的!”
吴迪没有理会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队长的脸涨得通红,手里的青铜匣掉在地上,匣盖打开,里面的心脏突然射出一道红光,击中了吴迪的胸口。
吴迪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眼睛里的螺蛳图案和人脸图案开始相互争夺,像是在进行一场拉锯战。少年突然明白,吴迪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他正在和螺神的控制对抗!
“用破螺刃!”陈默朝着少年大喊,“刺他胸口的心脏印记!那是螺神控制他的核心!”
少年握紧两把破螺刃,朝着吴迪冲过去。黑西装想拦住他,却被陈默死死抱住。他跑到吴迪面前,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吴迪哥,对不起了!”
他将两把破螺刃合在一起,对准吴迪胸口的印记刺了下去。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吴迪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睛里的螺蛳图案瞬间消失,露出原本清澈的眼神。
“快走……”吴迪的声音很微弱,他指了指地上的青铜匣,“毁掉……核心……”
队长趁机挣脱,捡起地上的枪就想射击,却被吴迪一把推开,两人一起滚下了天坑。少年和陈默冲到坑边,只看见雾气翻涌,再也没了他们的身影。
吴迪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胸口的伤口渗出墨绿色的液体。他看着少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终于……结束了……”
说完,他的眼睛缓缓闭上,身体化作无数银白色的纤维,飞向天坑深处,像是在回归螺眼的怀抱。
少年和陈默站在坑边,看着纤维在雾气中消散。陈默叹了口气:“他还是没能摆脱宿命。”
少年握紧手里的破螺刃,突然想起刘婆婆的话:“螺气沾不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螺蛳状的印记,和吴迪眼睛里的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天坑深处传来一阵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少年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它……它还没消失!”陈默的声音带着颤抖,“螺神的核心还在!”
雾气里突然伸出无数根银白色的纤维,朝着他们的方向蔓延。少年举起破螺刃,却发现刀刃上的光芒正在减弱,像是失去了力量。
他突然想起吴迪最后的眼神,那里面除了释然,还有一丝担忧。少年低头看了看手心的印记,又看了看天坑深处的雾气,突然明白了什么。
“陈默哥,你先走。”少年的声音异常平静,“我必须下去一趟。”
陈默愣住了:“你干什么?太危险了!”
“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少年的眼神里带着决绝,“就像吴迪哥,像你父亲,像所有为了阻止螺神而牺牲的人。”
他转身跳进天坑,破螺刃在手中闪着微弱的光芒。下落的瞬间,他感觉手心的印记开始发烫,和人脸玉石的温度一模一样。
雾气里,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有吴迪的,有吴畏的,有陈教授的,还有那些被同化的人影。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期待,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少年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另一个开始。青螺坑的秘密还没有完全揭开,螺神的核心还在跳动,永生集团的人可能还会再来,而他手心的印记,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他握紧破螺刃,朝着雾气深处飞去,那里有他必须面对的宿命,有等待着被揭开的真相,还有无数个像吴迪一样的灵魂,在黑暗中等待着救赎。
故事,就随着少年的身影,在天坑的雾气里,在不断蔓延的银白色纤维间,在手心发烫的印记中,继续朝着未知的深处延伸,永远没有尽头,永远藏着下一个需要面对的挑战。
少年坠向雾气深处时,手心的螺蛳印记烫得像块烙铁。破螺刃在气流中嗡鸣,两把刀刃的缝隙里渗出淡金色的光,与他胸口的人脸玉石遥相呼应。那些从雾气里伸出的银白色纤维突然放慢了速度,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敬畏——它们认得这把刀的气息,那是陈教授当年用螺神教祭坛的基石熔炼而成的,带着与生俱来的克制力。
“往下走第七个岔口。”吴迪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清晰得不像幻觉。少年猛地抬头,雾气里闪过个模糊的影子,穿着那件熟悉的冲锋衣,正朝着某个方向挥手。他想追上去,影子却像水滴入池般散了,只在雾气里留下串旋转的螺蛳纹,指引着方向。
坠落了约莫百十米,脚下突然碰到坚硬的岩石。少年踉跄着站稳,发现自己站在条螺旋状的石阶上,每级台阶都刻着半张人脸,合在一起正好是祭坛上见过的完整图案。石阶两侧的岩壁渗出墨绿色的汁液,滴在地上凝成细小的晶体,在破螺刃的光芒下泛着磷光。
“这些是‘螺泪’。”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年回头,看见他正抓着根石缝里伸出的藤蔓往下爬,脸上沾着泥土,白大褂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我父亲的笔记里写过,螺眼每同化一个灵魂就会流一次泪,能让纤维暂时失去活性。”他指了指那些晶体,“小心别碰,沾到皮肤会被它记住气息,走到哪都能被纤维找到。”
少年赶紧收回差点碰到晶体的手。他这才发现陈默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金属盒,里面装着半块罗盘碎片,正是吴畏留在祭坛的那半:“你怎么也下来了?”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逞英雄。”陈默笑着晃了晃金属盒,“我父亲说过,完整的罗盘不仅是钥匙,还能定位螺神核心的位置。刚才在坑边我捡了这个,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他打开盒子,将碎片与少年手里的玉石贴在一起,“咔嗒”一声,碎片竟嵌进了玉石的裂痕里,原本暗淡的玉石瞬间亮起红光,在石阶尽头照出个幽深的洞口。
两人沿着石阶往下走,越深处越潮湿,空气中的腥甜味里多了股淡淡的檀香——是螺神教祭祀用的那种。少年注意到岩壁上开始出现壁画,画着些古装人将青铜匣埋进土里,旁边站着个戴面具的祭司,手里拿着和破螺刃一模一样的匕首,正在往匣盖上滴血。
“他们在给青铜匣‘开光’。”陈默的声音带着凝重,“我父亲说这是最恶毒的祭祀方式,用活人血养匣,再用匣养魂,最后把九个匣子的魂聚在一起,就能唤醒螺神。”他指着壁画里祭司的面具,“你看这个,和永生集团那些人戴的面具花纹一样,他们根本就是螺神教的后裔。”
少年突然想起那个迷彩服队长,他胳膊上的绷带下似乎也有个螺蛳状的纹身,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恐怕就是教内的标记。这些人追寻青铜匣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活素”,是为了完成祖先没做成的祭祀。
石阶尽头的洞口比想象中宽敞,像个天然的大厅,中央矗立着块巨大的黑石,上面刻着九个凹槽,形状正好能放下青铜匣。凹槽里积着厚厚的灰尘,只有最中间的那个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旁边散落着半截断指,指甲缝里塞着银白色的纤维——是吴迪的手指!
“他来过这里。”少年的声音发颤,抓起断指时发现下面压着张揉皱的纸,上面用鲜血写着两个字:“心核”。
“是螺神的心脏核心!”陈默突然明白了,“吴迪最后应该是找到了核心的位置,才故意留下断指提醒我们!”他打开罗盘,指针疯狂地旋转起来,最后死死指向黑石下方的地面,“在这下面!”
两人用工兵铲(不知何时陈默把它也带了下来)撬开地面的石板,露出个黑沉沉的洞口,里面传来规律的“咚咚”声,像巨人的心跳。破螺刃突然剧烈地颤动,刀刃上的金光几乎要溢出来,显然离核心已经很近了。
“下去看看。”少年握紧破螺刃,率先跳进洞口。下面是条垂直的通道,岩壁上布满了螺旋状的凹槽,和他在第九层见过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密集,更光滑,像是被什么东西常年摩擦过。
下落了十几米,双脚终于着地。这里像是个巨大的心室,四壁覆盖着肉质感的膜,上面布满了血管状的银白色纤维,正随着“心跳”微微搏动。中央的高台上,悬浮着颗篮球大小的东西,半透明的外壳里裹着淡金色的液体,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液体里沉浮——正是螺神的心脏核心!
核心周围漂浮着八个青铜匣,呈环形排列,每个匣盖都敞开着,里面的心脏已经干瘪发黑,显然能量都被核心吸走了。唯独最靠近核心的那个匣子里,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吴”字——是吴迪的心脏!
“他把自己的心脏献出来了!”陈默的声音带着震惊,“这是唯一能暂时困住核心的办法,用活人的心脏能量形成屏障!”
少年这才注意到,吴迪的心脏周围环绕着层淡红色的光膜,正死死地压制着核心的扩张。可光膜已经变得越来越薄,核心里的淡金色液体不断冲击着光膜,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随时都会破裂。
“必须在光膜破掉前毁掉核心。”陈默将罗盘放在地上,盘面上的二十八宿图案开始旋转,在地面投射出复杂的星图,“我父亲的笔记说,核心的弱点在‘参宿’对应的位置,那里的纤维最稀薄,用破螺刃刺进去就能引爆整个核心。”
少年举起破螺刃,刚想上前,心室的入口突然传来“咔嗒”声。回头一看,只见那个迷彩服队长站在通道口,半边身子已经化作纤维状,脸上却带着狂热的笑:“终于找到了……螺神觉醒的最后一步!”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穿着黑袍的人,手里都捧着青铜匣,显然是永生集团的“核心成员”。为首的黑袍人摘下面具,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里的螺蛳图案比任何人都要清晰——是刘婆婆!
“刘婆婆?你怎么……”少年惊呆了。
“傻伢子,婆婆早就说过,山里的东西沾不得。”刘婆婆的声音不再沙哑,带着种诡异的尖利,“可惜啊,你们偏要闯进来,现在正好,用你们的魂完成最后的祭祀。”她指了指核心,“吴迪的心脏快撑不住了,只要再献祭两个童男的魂,螺神就能彻底觉醒,我们这些信徒也能获得永生!”
少年这才明白,村里的老人恐怕早就知道青螺坑的秘密,甚至可能都是螺神教的信徒。刘婆婆的瞎眼根本不是摔的,是为了隐藏眼睛里的螺蛳图案!
“痴心妄想!”陈默将少年护在身后,举起罗盘,“这东西能引动星力,正好用来对付你们这些妖邪!”
“就凭这破盘子?”队长冷笑一声,突然扯开自己的衬衫,胸口露出个和核心一模一样的印记,“我早就把自己献给螺神了!”他朝着核心伸出手,那些银白色的纤维突然像有了生命,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很快就覆盖了他的全身,“现在,让你们见识下螺神的力量!”
纤维组成的巨手猛地拍向陈默,少年赶紧用工兵铲去挡,却被震得虎口发麻。陈默趁机将罗盘扔向核心,盘面上的星图突然炸开,无数道金光射向四周,击中黑袍人时爆出蓝色的火焰,显然对信徒也有克制作用。
“快!毁掉核心!”陈默大喊着,用身体挡住队长的攻击,后背被纤维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白大褂。
少年忍着眼泪冲向核心,吴迪的心脏光膜已经出现了裂痕,核心里的淡金色液体开始往外渗漏,滴在地上就化作细小的纤维,朝着他的方向爬来。他举起破螺刃,对准陈默说的“参宿”位置,用尽全身力气刺了下去。
“噗嗤”一声,破螺刃没入核心半寸,淡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身。核心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心室开始剧烈摇晃,四壁的膜不断收缩,像是在痛苦地抽搐。
“不——!”刘婆婆发出绝望的尖叫,扑向核心想阻止,却被喷涌的液体淋了满身,瞬间化作尊白色的雕像,和吴畏的雕像一模一样。
队长的纤维身体开始崩溃,他看着核心上的破洞,眼睛里充满了不甘:“螺神……不会放过你们的……”最终也化作了堆银白色的粉末。
剩下的黑袍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被收缩的心室膜困住,很快就没了声息。陈默瘫坐在地上,看着核心的光芒越来越暗,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笑:“终于……结束了……”
少年走到核心前,吴迪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光膜彻底消失,干瘪的心脏上浮现出个模糊的笑脸,像是在道谢。他轻轻将心脏从匣子里取出来,放进自己的背包,这是吴迪最后的痕迹,他要带出去好好安葬。
心室的摇晃越来越剧烈,头顶开始落下碎石。陈默挣扎着站起来:“快走!核心爆炸前这里会塌掉!”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通道口跑,身后传来核心爆裂的巨响,淡金色的液体像潮水般涌来,所过之处,银白色的纤维纷纷化作灰烬。跑出洞口时,少年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整个青螺坑的底层正在坍塌,无数被同化的人影从岩壁上脱落,在金色的液体里渐渐消散,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沿着螺旋石阶往上爬时,少年感觉手心的螺蛳印记正在变淡,最后彻底消失了。破螺刃的光芒也渐渐暗淡,恢复成两把普通的匕首。他知道,螺神的力量真的消失了。
快到天坑边缘时,陈默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天边:“你看。”
少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青螺坑的雾气正在缓缓散去,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黑洞,朝阳的光芒穿透云层,照在坑边的岩石上,反射出金色的光晕。几只鸟雀从远处飞来,落在坑边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宣告新生。
“结束了。”陈默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再也没有那种腥甜味,只有草木的清香,“我父亲的遗愿,吴迪的牺牲,终于没有白费。”
少年点点头,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摸了摸背包里吴迪的心脏,又看了看破螺刃,突然想起刘婆婆最后说的话——“螺神不会放过你们的”。这句话像根刺,扎得他心里发慌。
两人走出密林时,村里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几个早起的村民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却没人上前询问,只是默默地低下头,继续干手里的活。少年注意到,他们的手腕上都戴着个螺蛳状的银镯子,和螺神教壁画上的一模一样。
“他们还是没放下。”陈默的声音带着叹息,“或许螺神教的影响,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少年握紧了背包带,里面的心脏似乎轻轻动了一下。他抬头看向青螺坑的方向,雾气虽然散去了,可那深不见底的黑洞里,仿佛还藏着无数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结束了,也不知道那些村民会不会再次掀起腥风血雨。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带着吴迪的心脏离开这里,带着破螺刃,带着这段记忆,永远记住那些为了阻止邪恶而牺牲的人。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少年的脚步越来越坚定。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可他总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青螺坑的深处悄然爬出,顺着他的脚印,一路跟了上来。
故事,就随着少年前行的背影,在清晨的阳光里,在村民们复杂的目光中,在那若有若无的跟踪者的气息里,继续朝着未知的远方延伸,永远没有尽头,永远藏着下一个需要警惕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