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圣旨,一切都变得名正言顺。
婉宁之所以在启文帝的面前,说了关于“入赘”的这一个话题,下一步的目的,就是要一个孩子。
至于孕育一个孩子的风险,是必须要直视且无法避免的。
要是运气真的是那样差,史书上面留下来的一笔,大概就是红颜薄命。
就算是博概率,婉宁都不相信,一个孩子,真的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婉宁这边准备好了,要看的就是合作伙伴谢危。
直接亮明目的,刚刚拿到手的圣旨还是热乎的,等待着一月之后的大婚。
大燕厚嫁之风盛行,寻常贵女成婚,都需要十里红妆,更别说是皇帝的女儿,当朝公主。
婉宁的亲生母亲刘妃,就算是家世不显,那也是封了妃。
那刘妃也是受过宠的,所以婉宁自出生之初,也算是宠妃之女,内侍省负责皇室婚丧典礼,立马就派人进行了在长达二十年之内的公主府筹建准备,以及嫁妆监管。
太府寺调拨各种金玉珍玩进入婉宁的私库,将作司定制家具车舆依仗,司农寺划拨田产、庄园的契税。
光是陪嫁的物品清单,都要耗费两三年的时间来确定,至于增减,都是会在皇室尊荣的底线之上,来看公主的受宠程度。
这是一个默认所有女子都需要成婚的时代,凤冠是要早早准备,一般孩子过了五岁,成活率增大许多,就可以开始准备设计。
凤冠、婚服、妆奁以及茶具寝具等各种生活器具,既要讲究材质,又要讲究工艺,还要是符合形制,展现出皇家荣耀。
在暂无婚约之前,婉宁自己都看不到她的嫁妆里面,到底是有什么。
内侍省带着一长串的单子,奉上公主府,光是明细,都需要专门拿出一个盒子来盛放。
待到婉宁过目之后,在言增减。
吉日已至,天未破晓,公主府内就已经是灯火通明,朱门大开。
不同于寻常婚嫁,由男家纳彩,而是在公主府的朱门之前,宗正寺卿率吏部、太常寺官员肃立,代表着皇室颜面,手持明黄圣旨,朗声宣召。
象征着皇家恩赏的纳彩之礼,浩浩荡荡的从公主府出门,其中是御赐的紫金玉带,待到礼成之后,谢危的名字,将会破例按照驸马的身份,被写入玉蝶之中。
在纳彩礼毕,由燕宫禁军开道,羽林卫亲押,令人咋舌的妆奁队伍,自燕宫鱼贯而出,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头,迤逦向公主府行来。
燕都御街的两侧,人潮如堵,近十几年来,独一份的公主出嫁,谁人不想看个热闹。
在最前方的,就是光彩夺目动人翠玉凤冠,偌大的明珠镶嵌在其中,被安置在澄澈的琉璃罩之中,在晨光下折射出柔和的虹晕。
冠顶金丝翚凤口衔处昂扬的凤凰,傲然而高贵,仿佛下一秒就振翅欲飞。
御用珍宝的箱笼紧随其后,沉郁紫檀,幻彩螺钿,莹白定窑……多重的色彩,在阳光下交相辉映。
光是珠玉器物,已经是连绵数里,此后压阵的则是象征着雄厚实力的实封,金牌之上刻着皇家为婉宁准备的底气。
“赐忻州四郡——”
“赐黄金三万两,白银十万两——”
“赐燕都永业天一千亩——”
在每一个实封旁,都有内侍在朗声读出其上的内容。
看不到没关系,队伍中的内侍,一个个都是中气十足,在锣鼓声中,拼了命的把声音给放出来。
十数年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实在是看的人瞠目结舌。
要出来看热闹的,都恨不得是凑到前面,直接来观察,从燕宫出来的,到底是有多少的财产,又是黄金又是银,还有广袤的土地。
碍于严肃的禁军,以及对于皇室高高在上的畏惧,没有一个人敢挤到前面来,依然是站在道路的两边,保持着距离。
嫁妆的队伍行进到哪里,人堆就往哪里去。
很长的一段距离,不断的蔓延着,就算是一直站在原地,都能够大饱眼福。
这浩荡的妆奁队伍,宛如一条流淌着金玉锦绣的河流,缓缓注入公主府。
而在此时,婉宁还未醒来,婚礼是在黄昏的时候,就算是妆奁全都已经送到了公主府,她在醒来,都算是早的。
对于进入就要赘出去的谢危,原本是该祭告天地祖宗,但是在这里,他一个亲人都没有,更别说有什么先辈了。
在礼部给分配的屋舍之中,谢危为母亲准备了排位。
早早就上了香,仿佛这样就能够和母亲交流。
在袅袅升起的白烟之中,谢危依稀之间,能够看到母亲的面庞,多年之间,从未改变。
“娘,我要成婚了,她见过你,你也曾见过她的小人偶,这就算是相互见过了吧。”
这样的四舍五入,谢危自己给说出来,都觉得有些想笑,这如何不算是一种跨越时空上面的错会呢?
看着刻有母亲姓名的排位,谢危回忆起往昔的温馨,时至今日,他对于燕敏的样貌,甚至已经开始模糊。
独属于来自母亲的那一份温暖,不会离开,谢危不会遗忘。
“公子,即使要到了,您该去更换婚服了。”侍从在门口守候着,提醒谢危时间。
“走吧。”谢危对着母亲的排位深深的鞠躬叩首,随后转身离去。
大红色的婚服上面,金色的暗纹浮现,云鹤团花。紫金玉带已经系在腰间,金属扣头与温润的玉板贴合在身体上,带来一种清晰的舒服感。
当手指拂过玉带特上繁复的卷草錾金纹路,指尖能够感受到紫金特有的冷硬与沉重,从这天之后,这就是将他和婉宁联系在一起的链条。
婉宁也已经端坐在梳妆台之前,特供的珍珠玉容粉细腻如烟,栀奴用特制的玉轮子轻柔滚压,敷上莹润的面颊,敷粉匀脂,黛眉点绛。
点翠翟冠,冠顶的翚凤口衔的珍珠垂落额前,微微转动脖颈,珠翠碰撞发出极其轻微的泠泠声响。
最后是翟衣加深,赤罗为底,由金缠绕绕孔雀翠羽织就,珠宝点睛。
今天是她人生中的大日子,合该是展现出最美的模样。
看着镜中的自己,婉宁才不管别人成婚的时候,妆容是要怎样的约定俗成,她美了,开心的才是她,遵循自己的喜欢,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很好。”婉宁满意开口,声音中带着因骄傲而微扬的轻快。
镜中的佳人亦对她回以同样骄傲自信的笑容。
“走——”婉宁转身,裙摆逶迤,珠翠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