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哲文将下巴搁在她头顶,鼻腔里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轻声道:“或许,我们当初不离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知嫣的身体僵了一下,沉默像潮水般漫上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推开他,指尖擦过眼角:“算了,过去的事别想了。我这次来,一是不放心宁蕊,二是想和你好好谈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踏上不归路。”
“不会的。” 孙哲文的声音很轻。
李知嫣闭上眼,将头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书房里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的沙沙声,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凝重:“这个艾琳有古怪。”
孙哲文低头看着她的发旋,眉头微蹙:“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她应该没这么大的能量,敢对周省长下手。”
“你太小看她了。” 李知嫣猛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现在连省里的领导要见唐良平,都得先通过她通报。她现在可是唐良平跟前明摆着的台前人,这能量可不小。”
孙哲文的神色也郑重起来,指尖在她后背轻轻摩挲:“她和周艳茹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就是些争风吃醋的小事吧。”
李知嫣冷笑一声,指尖捏着他的衣袖:“争风吃醋?你是没见过女人的醋劲有多大,尤其是她这种一朝得势的女人。她现在都把唐良平的原配老婆关到乡下老宅里了,我还奇怪唐军那小子居然连亲妈都不管。”
孙哲文有些惊讶,他知道李知嫣的信息来源一向比自己广,却没想到艾琳能做到这份上:“她真有这么夸张?”
“一点不夸张。” 李知嫣重重点头,眼神越来越亮,“我现在越来越怀疑,周省长的事她脱不了干系。就算不是她动手,也肯定知道些什么。”
她越说越肯定,突然直起身:“我这就给欧阳说说,让黑鹰把重点放在她身上,查她最近的行踪,还有和哪些人接触过。”
孙哲文虽然不相信那个与自己有过床第之欢的女人会狠到现在这个地步,但也不妨碍他也想看看她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唐良平趴在红木书桌上打了个盹,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呼吸间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沉缓。
他不想回房,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书桌上的电话每隔半小时就会尖锐地响起,让他这个花甲老人不得不调动全身残存的能量,去思考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木质转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猛地止住唇边的鼾声,浑浊的眼睛在昏暗中睁开,像蓄势待发的老兽。目光扫过沙发上蜷缩着的艾琳,她身上那件暗红色旗袍皱出细密的纹路,显然是没睡安稳。“杨羽书有回话吗?”
艾琳惊得浑身一颤,连忙从沙发上弹起来,快步走到他身边,指尖轻轻掖了掖他肩头滑落的羊绒披肩:“还没有呢,应该还在市局盯着。” 她小心翼翼的说道,“爷,要不我送您回房休息一下?天都快亮了。”
唐良平抬手揉了揉眉心,松弛的眼皮耷拉着:“几点了?”
艾琳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盘在台灯下泛着细碎的光:“要五点了,再有半小时就该亮天了。”
“上面的人到了吗?” 唐良平又问。
艾琳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二十分钟前,专机降落在空军机场了,应该还没出来。”
唐良平 “哦” 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喉结滚动着:“按说这周艳茹,也没得罪过太多人啊。就算有得罪,也该算到我头上,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带着难以遏制的愤怒,“一个省长居然被车撞死了,这要是意外,谁会信?”
艾琳垂着眉眼,语气谦卑得像尘埃:“爷,这是不是意外,不是有警察在查吗?现在上面也来人了,咱们就等个结果就是了。”
唐良平忽然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迟暮的悲凉:“这天南的秩序是该整顿了。我是不是再老些,走在路上,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艾琳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胳膊:“爷您长命百岁,哪能这么窝囊。那些宵小之辈,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唐良平缓缓起身,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在书房里踱了几步,披肩从肩头滑落到地上也没察觉:“哎,人老了,熬个夜都这么吃力。想当年抗洪救灾,我四天四夜没合眼,照样在堤坝上扛沙袋,干劲十足。”
他忽然顿住脚步,望着墙上挂着的老照片,那是他年轻时穿着军大衣的模样,“人老了,不服不行啊。想当年我还是县委书记,一眼就看中了艳茹这丫头,灵性,会来事,我就重点关注了一下。不过这丫头也确实争气,能爬到省长的位置,虽然有我的帮助,但她自己也是有能力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声沉重的叹息,“哎,没想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艾琳站在他身后,嘴角勾起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转瞬又恢复了恭顺:“爷您才是伯乐,没有您,哪有她的今天。”
唐良平摇摇头,指尖划过照片上的年轻面孔:“我当然是伯乐,但也得有千里马可寻啊。她也算是我的得意之作,可惜了。” 他忽然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艾琳,“对了,杨羽书他们有商量提名谁接省长的位置了吗?”
艾琳垂下眼帘,声音平静无波:“他们打算把这个位置让给京城那边。”
唐良平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青花瓷笔洗都震得跳了跳:“胡闹!这个位置怎么可能给京城的?我把副书记的位置让出来,已经算是给他们面子了,还想得寸进尺?”
艾琳却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劝说:“爷,其实我觉得他们这样想,是有些道理的。现在上面来人了,光凭我们怕是压不住场子。如果这个位置给他们,他们反而会想法稳定局面 —— 他们也怕来一次大洗牌,把自己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