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报官?”绍临深一脸疑惑。
老夫人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恨意,心中懊恼自己方才被怒气冲昏头脑,竟忘了眼前这人有多难缠。
她只能强装镇定地遮掩道:
“不过是些财物,我们侯府私下找找,找不到就算了。
要是报官,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靖远侯府连这点东西都守不住?行了,这事我自己会处理……”
话未说完,一个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中年汉子被护卫拖了进来。
“砰——”
一声闷响,汉子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老夫人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瞪大双眼,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名护卫上前拱手禀报:
“侯爷,这人就是张三。抓捕时,他正在酒楼喝酒享乐。
据掌柜说,这一个多月来,他频繁出入酒楼,每次消费都有十几两银子。
这些钱财绝非一个马夫能有的,老夫人的财物肯定是他偷的。”
绍临深居高临下,冷冷瞥了眼脸色煞白、冷汗涔涔的老夫人,又看了看瘫倒在地的张三,缓缓开口:
“张三,想活命就老实交代,那些银子哪来的?
还有……你为何能在寿安堂来去自如,还能让老夫人对你另眼相看?”
“咳咳咳……”
张三低咳几声,嘴角溢出鲜血,却并未立刻回答。
他目光在老夫人脸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情意,随即收敛神色,低头道:
“小人略懂些说书的本事。在园中打扫时,见老夫人时常闷闷不乐,就借机说了几段书,没想竟真讨了老夫人喜欢,赏了些银钱。
小人得了好处,就常来寿安堂给老夫人说书,院里的丫鬟婆子都知道这事。”
张三说着,看了眼绍临深,见对方冲自己微微颔首,这才继续说道:
“至于寿安堂失窃,小人真不知情,侯爷要是不信,尽管彻查。
但小人与老夫人清清白白,夫人的名声容不得半点污蔑!”
话音刚落,张三趁众人不备,突然一头撞向旁边的柱子,鲜血瞬间从他额头涌出,生死未卜。
“啊——”老夫人惊恐尖叫。
护卫上前探了探张三的鼻息,起身禀报:
“侯爷,人已经没气了。”
“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绍临深轻啧一声,脸上满是厌恶与遗憾,仿佛是因为没能问出有用信息而不耐烦。
他拂了拂衣袖,转身就要离开。
老夫人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扑到绍临深面前,死死揪住他的衣襟,神色癫狂:
“你杀了他?你怎么能杀了他!”
绍临深一把推开老夫人,冷声说道:
“娘莫不是糊涂了?这人明明是自己撞柱而死,怎么成了我杀的?
难道在娘心里,一个下贱马夫比亲生儿子还重要?”
老夫人被推得连连后退,若不是翠柳及时扶住,险些摔倒在地。
她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神空洞地看着张三的尸体被护卫抬出屋子,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
绍临深斜睨着老夫人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似有寒冰凝结,并未泛起半点怜悯之情。
他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被对方揪得褶皱不堪的衣襟,声线冷冽如霜雪,缓缓道:
“娘,您且好生歇着,犯不着为那不相干之人糟践了自己身子。”
话音未落,他便转过身阔步朝着房门走去。
老夫人望着那即将消失的背影,喉咙仿佛被利爪狠狠揪住,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
“绍临深!你......你竟如此恨娘吗?”
难道真的恨到,连她片刻的安宁都见不得?
男人骤然停住脚步,侧过脸时,眉眼间似覆着一层冰冷的雾气:
“您多心了,儿子又怎会恨您?”恨你,你配吗?
尾音轻飘飘荡开,暗藏的讥讽却如淬毒的针尖。
他最后扫了眼瘫软在椅中的老夫人,靴底叩地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转瞬便消失在门扉之外。
老夫人无力地跌坐在雕花椅上,目光空洞地盯着地板上那片暗红的血渍,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蜿蜒滑落。
她怎么都想不到,那个曾与自己耳鬓厮磨的男人,竟以如此惨烈的自尽方式,用性命来保全她的清誉。
喉头腥甜翻涌,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喷出。她整个人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瞬间苍老了十岁。
随即,她腹部突然传来绞肉般的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缓缓流下。
老夫人倒抽冷气,苍白的脸色泛起病态的青灰,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攥住丫鬟手腕,声音里带着破碎的颤抖:
\"翠柳!快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