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地宫之门,缓缓洞开,眼前猛地泼洒出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广阔天地!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说不出话,包括来自七百年后,本就见识过高度发达人类文明的秦枫。
即便是秦枫,也陷入了微微的呆滞。
此时此地,灼人肺腑的沙漠热风,早已被彻底隔绝,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沉淀了千年时光的冰凉和肃穆。
只是一眼,秦枫就几乎可以断定,这座地宫存在的岁月,绝对要比帖木儿帝国,甚至帖木儿本人,更加久远古老!
帖木儿其人,充其量是侥幸得到了这座地宫宝藏的钥匙,或者是跟某位墨家不成器的子孙有过联络,才能够稍稍引动这座地宫蕴藏力量的一丝一毫罢了。
带着青铜微锈的冷香,与湿润岩石的土腥气,这里触目可及的一切,都蕴含着强大而神秘的力量,令人为之动容,心驰神往。
徐达曾经在神州大地上南征北战,见惯了山河壮阔。
朱棣出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未成年便已经是天潢贵胄,见多了宫阙巍峨。
可是即便这两位,也被眼前雄伟壮阔的景象震得倒吸一口凉气,脚步如同被钉在原地,只觉得喉头发紧,头皮发麻。
这!
真的是人力能够修建的宫殿,而非天工神匠么?
幽深的穹顶,高耸不见顶端!
秦枫明明知道那些星光直通外界,却还是情不自禁地迷惘其中,感觉头顶倒悬的是真正的沉沉夜空。
而在这片“夜空”之上,用来点缀沉沉黑夜的,并非真正的星辰,而是难以计算的,流淌着奇异微光的脉络。
秦枫深吸一口气,运足目力,望向这些神秘的微光,见其如同被精心雕琢的星河化石,竟是由某种质地温润的玉髓,或是更加神秘的不可知的材质构成,深深镶嵌在坚固的岩石穹隆之内,散发出幽幽淡淡的青白色荧光。
数之不尽的荧光变幻,构成了宏大而繁复的巨大星图。
最奇异的是,这些光芒竟然并非静止,仿佛有生命一样,一呼一吸,无声而恒定地流淌变化,其中蕴藏的温润能量更是如同实质的溪流一样,沿着千丝万缕的脉络,缓慢蜿蜒、交汇、分叉……
在能量星河的中央,汇聚成一个难以形容的庞大核心结构。
这结构之复杂,让秦枫觉得别说是自己,就算是后世的那些久负盛名的大科学家到此,没有经年累月的钻研,也别想弄清楚其中的真正奥妙。
复杂而精密的结构,就像是一棵扎根在大地心脏的金属巨树,将复杂的机械枢纽,跟天然造物完美结合在一起!
无比粗壮,雕刻着奇怪螺旋纹路的青铜巨柱,跟缠绕其上的精金管道融合在一起,构成了巨树的树干和数根。
而末梢向上延伸,分裂出无数精巧绝伦,却蕴含着科学至理的金属枝丫。
枝丫的末梢,便接入了穹顶那些发光的星脉,精致入微的榫卯结构,跟天然的岩石凹糟浑然一体,天衣无缝,就像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般。
整个巨大的机关结构,悬浮在地宫中央的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水潭上方,静静吸收着穹顶流淌而下的微弱光芒,同时也将自身的某种无形能量,反向回馈,驱动着整个星河图景的律动节奏。
引力场?
或是其他的什么不可知的场域?
秦枫忽然泛起一丝苦笑。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本科生,就算前世看了很多杂书,但肯定和物理学家扯不上半点关系,对于这种层级的东西,他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只能算是听过几个概念,此刻见到太多的神秘和强大,只好跟那些生涩的概念强行对应,内心却明知这根本是驴唇不对马嘴。
若有若无的奇异嗡鸣声,在广袤的空间里轻轻回荡,低沉而恒定,就如同这座伟大机械沉睡时发出的鼻息。
等等!
沉睡?鼻息?
那岂不是说,这个令人无法形容的机关结构,竟像是活物一般?
不可思议,简直是不可思议!
嚓……
众人驻足了许久,秦枫才第一个迈开脚步,轻微的脚步声,在巨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打破了这神秘地宫的平静。
然而即便是离得近了些,也丝毫不能帮助秦枫看懂更多的内涵。
这整个地宫的空间,就仿佛是一幅以天地为幕,以星光作笔,将不可测的物理法则和更加精微的生命奥秘用作浓墨的“天工开物”图!
天工开物……
秦枫不由得再次微微苦笑。
自己从天工开物中,取了两个字,就有了工物工坊,也成就了如今在工部挥斥方遒的年轻侍郎杨开天。
可是今日方知!
开工天物四个字,别说是自己,就算是另一个时空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宋应星,也未必担待得起。
眼前所见,磅礴,精密,和谐,远超秦枫所有的历史记忆,甚至超越了他想象的极限。
别说是如今这个被自己稍稍改变航向的大明,就算放到前世,那个已经发展出航天文明的现代化世界,也未必敢说,在科技含量上,稳压这座伟大的地宫。
这里,是截然不同的,从未见过的另一条科学之路!
虽然以秦枫的能力,无法判断出来哪条路更正确更伟大,但或许科学本来就没有确定的答案,这座巍然耸立的,仿佛能够直达天工造物主庭院的墨家机关术,谁说就一定比不上后世那些依托于战争和杀戮代代发展起来的科技路线?
“秦枫。”
徐达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微微颤抖,也悄悄跟上脚步,低声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征战半生,铁马冰河,但却从未见过如此超乎想象的存在,魏国公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干涩,目光落在穹顶的中央结构上,如同是凡人窥见了天工胜景的一鳞半爪。
“鬼斧神工,真是鬼斧神工啊!”
朱棣也走到秦枫身便,刚好一左一右,此刻胸中激荡,眼眸中同样尽是难以言喻的震撼。
那些曾在枫林县学囫囵吞下的力学原理、器械设计常识,此刻在这庞大的实物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