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离开谢家老宅时正是京市夜景最繁华的时候,墨色车窗外霓虹如流线划过时颇为赏心悦目。
关黎处事一如既往无可挑剔,并不过多打扰,但也没有从始至终保持沉默,只是话题总能恰到好处避开微妙之处,这也是关黎提出顺道让司机送她回家时姜莞并不多么排斥的原因之一。
关黎固然心思深沉,打起交道来却确实叫人如沐春风。
可惜这样平和的气氛并没维持到最后,在总算经由离钟荣府已经不到十分钟的国贸主干道后,关黎让司机停了车。
姜莞呼吸微屏,下意识抬目看向车内后视镜,昏暗光线下正好对上对方银边眼镜后好似并不含任何深层意味的斯文双目。
“现在正好九点,时候不早不晚,不知道姜小姐着不着急回家?”
多么温和有礼的语气,然而选择权又哪里在姜莞身上。
*
车最终停在一处姜莞过去从未踏足过的私宅,虽同样坐落在京市最繁华的中心地段,却格外静谧安凉,仿佛凭空有了无形的结界,与此处与并不算远的璀璨霓虹隔绝开来。
关黎将她带进私宅接待室请她落座后便离开了,姜莞凝神良久,才捧起热茶轻抿了口。
落地窗外夜色四合,这样安静的氛围里衬得里间也有些暗昧不明。
姜莞回想起关黎离开前难得透出丝复杂意味的目光,却不欲轻易深究。
让她过来当然只可能是谢时谦的意思,可这个男人真正的心思太难琢磨,猜得太多反倒是徒劳。
只是姜莞原本以为自己在等待的过程中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应对准备,但在宅院外终于在不知多久之后毫无征兆传来有人开门的动静时,她心脏还是半点克制不住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周遭几乎顷刻间静得出奇,唯独那人逐渐朝此处靠近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很缓,很慢,但于姜莞而言竟已经不算陌生。
直到男人高大峻拔的身影出现门口,熟悉的压迫感也让原本完全称不上逼仄的接待室瞬间变得局促,甚至沉闷。
“等很久了?”
堪称寂然的氛围里,男人的嗓音平静而深沉。
姜莞已经站起了身,也几乎避无可避地整个人被他笼罩在目光里。
对视两秒之后,她低声启唇:“还好,没多久。”
谢时谦点了点头,踱步在红木书桌后方的办公椅上落了座。
只是这样的距离非但没有给姜莞安全感,反而让她不自觉收紧指节,心头升腾起不妙的预感。
这种难言的情绪让她没法再重新坐回去,率先开口问道:“谢先生直说吧,这时候让关秘书带我来这儿,是有什么话要劳烦您亲自对我说。”
此时居高临下站着的看似是姜莞,可也只有姜莞能觉察出悬殊差距带来的强烈审视感。
“姜小姐不想知道我跟谢珩说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疲惫,男人半阖着眼靠坐着,闻言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语气比以往少了温沉多了冷淡。
姜莞扯了扯唇角:“不想。”
“我和珩哥之间就是那晚我对您所说的那样,早就已经说得足够明白,只是方式或许确实如您所言不够决绝,如今才反倒引起原本不必要的误会。”
早在方才等待的过程中,她就已经决定好见到谢时谦就把今晚的缘由说清楚。
“今晚我原本只是想借这顿饭好好答谢珩哥那晚让公司发声明帮我澄清的事,没想到上车之后他会带我去那里,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回头。”
“当然,我承认当时确实心存侥幸,也确实是不想平白无故让珩哥白费这番心思。”
“既然在您眼中我心机不浅,那我至少还算识时务,不是必要我巴不得少惹事上身,又怎么会主动出现在谢家老宅,把把柄递到您手上让您追究?”
她这番话确实不掺半点假,语气自然也就没有半点心虚,然而谢时谦却好似置若罔闻。
男人眼里从始至终没有丝毫起伏,甚至在注视她良久之后,落下一句毫不相干的评判话语。
“你太不安分。”
姜莞顷刻语窒,咬牙几乎气笑了,再开口时语气里难得溢出一丝真切的委屈和恼怒。
“我刚才说的没一句假话,谢厅非觉得是我不安分那我也再没什么好解释的,要怎么追究全凭您自己。”
“时候不早,不打扰您了。”
说罢她便拎起包要离开,然而才刚走没几步,身侧就传来男人平静到近乎冷漠的两个字音。
“过来。”
过来?
姜莞脑子“嗡”地空白了一瞬,可还未反应过来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就又听谢时谦继续道:“要我亲口告诉你不安分在哪?”
姜莞呼吸陡然僵滞,已经停住了步伐。
“但凡你真像你所说的这样对我避之不及,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是邵廷,也不是纪行璟,没耐心跟你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你可以走,但往后在我这里,你再无所图。”
“姜莞,选择权在你。”
选择权真的在她吗?
姜莞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如此可怕的男人,不过一个选择而已,就能抽丝剥茧看穿她所有图谋。
她所有的说辞在他面前都成了笑话,一切都无所遁形。
心脏跌宕起伏中,她能清晰听到男人站起了身,一步步朝她靠近。
本能告诉她应该就此逃离,可她很清楚谢时谦的话意味着什么。
男人的话看似是威胁,可也隐含着一个不可言说的事实。
这次之后,这个男人不会再给她任何接近的机会。
不过很显然,这时候即便她想退缩也已经来不及了。
呼吸不知何时沉热交织在一起,姜莞恍惚抬头,却正好被男人恰逢其时掐住腰封住唇,随后撬开齿关深深吻了下来。
男人几乎毫不费力将她抱起,跌宕起伏中有什么或是被扫落在地,或是被震得跌落,随后摔得四分五裂。
姜莞再无力抽身,就像先招惹者哪怕再承受不住,也没有求饶的权利。
她也已经看不到任何,包括手提包里几次亮起又熄灭的冷光。
*(删减详见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