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山脚的牌坊前。
一个中年道士正站立在此,虽然面对那群因为被匆匆疏散下山而心有怨气的香客,他神色沉稳,并没有半点慌张。
他拱手致歉:“今日闭山一日,诸位今日的供奉改日必当加倍奉还...”
然而,这些香客却没有那么好说话,毕竟,他们原本好端端地在上清殿奉香礼拜,突然遭遇变故被匆忙赶下山来,他们自然心有怨气。
就在人群中的抱怨声正欲沸腾之时,山上突然滚来一股沛然威压。
那股力量如天之倾倒,瞬间压得香客们脊背发颤。
众人下意识抬头,只见云雾破开处,一尊雷霆天神正俯瞰众生。
那天神,青面獠牙,周身吞吐电光,金甲上流转着崩裂山石的雷纹,那身躯遮天蔽日,连太阳都成了祂肩后的残烛。
“是神仙显灵了!”
不知是谁先跪了下去,紧接着,数百名香客齐刷刷叩首,额头撞在石板上的闷响连成一片。
中年道士见状眉头拧成疙瘩,随即又舒展开来。
他当然知道这乃是神通法天象地,不是什么神仙显灵,只是他也知道眼下这些香客因此平息了心中怨气,此等误会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然而,他猛然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眉头再次皱起,袍袖猛地挥出。
翻滚的云雾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吞没整座龙虎山,连雷霆天神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
“看好山门!莫让人乱闯!”
他朝身旁弟子低喝一声,足尖一点掠上石阶。
... ...
天师府。
那雷霆法相的巨手正托着气息紊乱的吕玄修。
老道士的道袍已碎成布条,嘴角挂着暗红血沫,望着李志的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怨恨,只有对后辈实力的认可。
雷霆法相伸手指向李志等人,他的声音如天雷滚过庭院,每一个字都震得周遭嗡嗡作响:“擅闯龙虎山,伤我门人,尔等该当何罪!”
李志目光紧紧盯着那遮天蔽日的雷霆法相,他的左眼星芒骤然亮起,眼底倒映着法相狰狞的面容。
他攥紧的拳头,心中激荡。
他娘的,真当就你会法天象地?
就在此时,一声沉闷的鼓响突然炸响。
“咚——”
那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无法探查到来源,更是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撞得李志气血翻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狂跳起来。
李志心神一震,还没来得及稳住气息,急促的鼓声便已如急雨般落下。
“咚咚咚——”
随着那诡异的鼓声响起,那具威风凛凛的雷霆法相,其身上的金甲突然迸出裂纹!
如蛛网般的裂纹顺着法相的脖颈蔓延,直至全身!雷光在裂纹中疯狂窜动,像是困在琉璃里的野火。
“嗯?”
雷霆法相发出一声惊疑,巨手猛地按向胸口,想将那些裂纹抹去,却不想那些裂纹以更快的速度扩散,连他掌心的雷符都开始褪色。
“咚!”
又是一声沉闷的鼓响,仿佛敲在天地的脉搏上。
“咔嚓 ——”
整尊雷霆法相在轰鸣中崩塌!
那高耸入云的身躯碎成亿万道雷光,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却在触及地面三尺处诡异地湮灭。
混乱中,一道身影逆着雷光跃起,一身道袍在电光中划出残影,他稳稳接住坠落的吕玄修与另外一位龙虎山之人。
待那中年道士搀扶着吕玄修二人落地之后,他眼中怒意盛极,厉声喝道:“夜游司当真如此霸道!”
“没错。”
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带着金戈铁马的锐气。
“我夜游司办事,向来就这么霸道!”
马蹄声响起,“踢踏、踢踏” 的声响由远及近。
李志循声望去,只见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正缓步走来。
黑马背上,坐着一名手持长戟之人。
那人身着夜游司标志性的青色劲衣,脸上覆着一张古怪的青铜面具,面具上的一些诡异的纹路,在雷光下泛着冷光。
而面具内,露出一双即便是那张古怪诡异的面具都挡不住的凛冽的杀气!
“领属大人!”
梁凤三人齐声行礼,声音里带着一股清晰可闻的放松。似乎只要这位领属大人一到,无论再难之事都可以迎刃而解。
李志也是连忙拱手躬身,朝那人行礼道:“丙属地支李志,见过沐领属。”
早在听到鼓声之时,李志便知道来者何人了。
癸属领属,十大天干之一——心鼓,沐夜!
沐夜的目光如鹰隼一般,在李志身上匆匆一扫而过,他微微颔首,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随即,他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龙虎山众人,他手中的长戟猛地一挥。
一股剧烈的劲气至长戟涌出,竟直接将地面给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沐夜气势肃穆,语气不善道:“张宗台,你们龙虎山是要向我们夜游司宣战吗?你们...是要造反吗?!”
那个中年道士张宗台闻言,顿时怒不可遏。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地吼道:“沐夜,你休要乱扣帽子!我们龙虎山可是当今圣上亲自敕封的仙门,岂容你等如此放肆?”
他指着沐夜继续吼道:“分明是你们夜游司擅自闯入我龙虎山,此事就算闹到圣上面前去,我龙虎山也绝对占理!”
面对张宗台的怒斥,沐夜却毫无惧色。他缓缓摇头,说道:“张宗台,你们龙虎山虽然有国师撑腰,但我们夜游司大司首...”
“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你说若真要闹到金銮殿上,圣上会信谁?”
沐夜的这番话让张宗台气势一滞,他知道,自家掌教虽然贵为国师,可也无法与赵无极这种真正手握重权的皇亲国戚相比。
张宗台的脸色不停变化,最后,他冷哼一声:“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个说法,否则我要如何去向天师交代?”
沐夜了然,转头示意梁凤,道:“你来说。”
梁凤上前一步,将事情一切始末娓娓道来。
待张宗台听到是自家小辈先动手挑衅的,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元年。
随即长叹一口气,他也并非是那种不讲理之人,眼下事情明了,他也没有再多说废话,朝梁凤拱手道:“元年跋扈,是我等长辈疏忽,还望阁下原谅...”
说着,他又看向沐夜,继续说道:“此事我自会禀明天师。你们走吧...”
沐夜冷笑一声,也不废话,双腿一夹马腹。
黑马长嘶一声,便带着众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