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臻是你的人。”
殷离肯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的嘴巴并没有动,是传音入耳。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策反虞臻让他为你所。”
“也很想知道你利用他在暗地里布下一个怎么样的棋局。”
秦罗敷冷脸盯着他,敛眸深思。
殷离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若是让荥陨那几个妖族也知晓,今日要逃出这里那便是难上加难。
秦罗敷没有把握能够在这么多大乘期修为的妖族手里全身而退。
一旦她的身份暴露,虞臻也会被妖域怀疑。
对她接下来的计划十分不利。
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堵住殷离的嘴,不让他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秦罗敷压低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到。
“殷离,你到底想干什么?”
“今夜戌时,烟雨阁,不见不散。”
秦罗敷面色难看,捏着茶杯的手收紧,指尖泛白。
殷离碰了碰她的指尖,凑近她,“让你来,你便放宽心,害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秦罗敷并没有被他安慰到,反而感到更加不悦。
“一定要来啊,我的好卿卿,我会一直等着你。”
殷离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把冕下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虞臻说不着急是假的。
荥陨和鸢因为殷离的异常,也都开始关注起秦罗敷。
“阿离,你和虞臻的妹妹认识吗?”
他们方才靠那么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秦罗敷紧张的看向他,衣袖下的手已经收紧。
殷离感受她投注过来的视线,略有些愉悦地垂下眼眸,“不认识。”
荥陨和鸢面面相觑,明显不相信。
但殷离没有和他们解释的念头,他们不信也没用。
上岸后,虞臻立即找借口支开幽,和秦罗敷关上门密谈。
秦罗敷手捏紧膝盖上的布料,“殷离已经发现我的身份。”
“我们的关系瞒不住他。”
虞臻忿然,“那我们找机会杀了他。”
“我们杀不了他。”
秦罗敷冰冷的陈述事实,“他身上有他父王给的保命法宝。”
“他让我今晚去见他。”
虞臻担忧至极,“冕下,我和你一起去。”
秦罗敷摇头,“他让我一个人去。”
“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我们便会永远受制于人。”
“你最重要的任务是稳住幽,不要让他察觉到异常。”
“可是……”
虞臻还是不放心,魔域的人一向喜怒无常,他很担忧冕下会因此受到伤害。
“放心,我已经想好计划。
秦罗敷目光冰冷,“我绝对不会让殷离再以这个事情为把柄,一直威胁到我。”
很快就到了夜里。
烟雨阁处于焰城的繁华地段,属于私人宅院。
秦罗敷刚到门口,便有专人引进去。
府邸很大,布局严整,端方有序。
夜色凉如水,天上飘着绵绵细雨,水珠顺着房檐滴落于地面。
来到一座二层的阁楼前,就看到奉盈带着两个魔兵站在那里。
他们把秦罗敷身上的武器都收走,再三确保没有能够伤害人的物品后才推开门让她进去。
里面就只有一扇门,秦罗敷推门进去。
屋内只点了三盏灯,烛焰摇曳,朦朦胧胧。
青年身着单薄的红色寝衣,盘腿坐在矮桌前打香篆。
寝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露出大片白皙精致的锁骨,窄腰仅用一根红丝绦缠了一圈。
一半乌发用红色丝绸发带束扎起来,其余随意披散在肩头。
白皙修长的指尖捻着香铲,仔细地将香粉填入篆模中。
殷离身前点了两盏蜡烛,除了门口的那一盏,就他那个地方最为亮眼,秦罗敷想不注意他都难。
殷离附庸风雅装深沉,秦罗敷也不说话,很自然的盘腿在离他稍远的位置坐下来。
只是,在殷离抬手点燃香的那一刻,她不动声色的屏住呼吸。
“殷离,你的条件是什么?”
看到他放下手里的香,秦罗敷才开口。
殷离没有一开始就说出去,那就说明这件事情还有的商量。
殷离没接她的话茬,而是望着她,“卿卿,我很想你。”
那双竖瞳,原本是锐利的,但是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又显得格外柔和。
秦罗敷面无表情,当做听不见。
看她沉默,殷离也不急于说话,大有一种她不回应,就一直僵持下去的感觉。
桌上的金炉,不断冒出白烟,整个室内都是一股浓郁的香味,简直无孔不入。
“……我知道了。”
秦罗敷实在是受不了,只能硬邦邦的表示知道。
殷离倒了一杯茶递到秦罗敷面前,“新鲜雪尖嫩芽,刚从魔域运过来,尝尝看。”
秦罗敷不太想喝他递过来的东西,但还是沉默的接过来。
她轻轻抿了一口,就放下。
看到她喝了茶,殷离垂下眼帘,嘴角微微扬起。
在殷离不注意的时候,秦罗敷悄悄把嘴里的茶水吐在手帕上。
“卿卿,你知道吗,老妖王的身体日况愈下。过不了多久,荥陨便会成为新的妖王。”
“新王继任势必会大力拔除异党。荥陨对虞臻和幽一直都持有戒心,如果让他探听到一星半点的风声,虞臻这条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殷离顿了一下,笑吟吟的看着她,“卿卿今日能来这里,想来虞臻在你的计划中是极其重要的一环,你不能失去他。”
秦罗敷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脑子却在高速运转。
殷离作为魔域倾尽全力培养的王储,未来的魔主,对局势有着绝对的洞察力,以及作为上位者对全局的掌控力。
从进入这座阁楼的那一刻,她的位置便处于低位。
但凡她露出一点点的退意,或是被他扰乱了心智。
殷离便知晓如何利用这个把柄,更好的逼她妥协。
秦罗敷不会让他如愿。
她会亲手破掉,这个他以为天衣无缝的局。
“虞臻确实对我的计划很重要。”
“如果他在妖域的身份暴露,我也会受到牵连。”
殷离盯着她,目露探究。
秦罗敷的声音平静又幽远,还带着一丝苍凉,“会被当做勾结妖域的罪人打入水牢,剥夺现在的权利和地位。”
女子单薄的背脊始终挺直,放在膝盖上的手却不自觉的收紧,直至泛白。
“失去所有的声誉和名望,被所有人指责、谩骂。”
秦罗敷垂下头,长睫微微颤动,眼眶泛着浅淡的红意,一股脆弱感随之而来。
“更为严重的可能会被废掉全部修为,变成一个废人,再也没法拿起剑,没有希望也没有未来。”
望着她泛红的眼眶,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立即出声反驳,“不会。”
他的嗓子干涩,有些说不出话来。
殷离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他抱得紧,严严密密的,如同蛇类在缠绕猎物一般。
秦罗敷忍而不发,勉强用手臂撑开一点距离,“你会帮我瞒着这件事情吗?”
“当然。”
殷离轻笑,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颊。
“毕竟我的卿卿给我演了一场声泪俱下的戏,我若是无动于衷,那可就是不知好歹了。”
心疼是真的,想逗她也是真的。
卿卿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副模样。
秦罗敷神情僵住,有一瞬间脑海里全是空白。
意识到什么,她猛地推开他站起来,朝门口跑去。
可还没跑几步,突然一阵晕眩感袭来。
秦罗敷只觉得头重脚轻,身体发软,险些栽倒在地。
殷离扶住她,“小心些。”
秦罗敷怒瞪着他,“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幽幽叹气,“我在香里放了药,解药在茶水里,但是你吐出来了。”
殷离附在秦罗敷耳边低低笑出声,“总被卿卿收拾,我始终是要长一点记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