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山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谁在暗处磨牙。双方压抑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着妖族特有的腥臊妖气,黏糊糊地裹在人身上,像一张无形的网缓缓收紧,压得人胸口发闷。一场恶战,已是箭在弦上,只消一点火星,便能引爆这紧绷的局势。
妖族那边,白面狐妖依旧是领头的。她一袭白衣沾了几点血污,反倒衬得那张脸越发妖异,细长的眼角微微上挑,眼神里藏着算计。她身后,吐着信子的蛇妖盘在一块岩石上,青绿色的鳞片在树影下泛着冷光,分叉的舌头时不时探出来,似乎在嗅探猎物的气息;还有刚跟老四缠斗过的熊大、熊二,两个壮汉般的熊妖正捂着胳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砸在地上“嗒嗒”作响。他们粗重地喘着气,胸腔起伏如同风箱,眼神却凶狠得像要吃人,死死盯着对面的老四。
老四这边,清一长老站在最前,手中拂尘雪白,微微晃动间带起细碎的气流,眼神沉静如水,仿佛眼前的剑拔弩张与他无关;老大握紧了腰间的长刀,刀柄被汗水浸得发亮,指节泛白,显然已将力道运到了极致;邪狼则保持着半人高的狼形,漆黑的皮毛根根倒竖,像钢针般扎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唾沫顺着尖利的獠牙往下淌,在暮色中闪着寒光。两边正好四对四,势均力敌,局势一时僵持住了。
狐妖眼珠飞快转着,心里越发不安——这里终究是人族地界,离最近的修道者据点不过数十里,拖延下去对他们没半点好处。要是被人族的修道者上层察觉妖族私自带兵出山,违背了当年的盟约,恐怕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全得被抓去囚在锁妖塔,永世不得翻身。
她眼珠在对面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邪狼身上,突然计上心头,扬声道:“邪狼,你说你身为妖族,却帮着人族对付同类,到底是怎么想的?忘了咱们妖族被人族欺压的日子了吗?忘了那些年在山谷里忍饥挨饿,连块像样的地盘都没有的滋味了?”
邪狼嗤笑一声,狼瞳里满是嘲讽,嘴角咧开露出尖利的獠牙:“少来这套。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真当我不知道?妖族早就败了,被人族困在那片贫瘠的山谷里,连踏出一步都要受结界限制。跟着你们瞎折腾,难道等着被人族修士一锅端?我可没那么傻。”
“你……你简直是妖族的叛徒!”狐妖气的脸色发白,原本娇媚的声音都变了调,指着邪狼的手止不住地抖,“忘了是谁当初在山谷里饿得啃树皮、嚼草根?忘了人族修士是怎么闯进咱们的巢穴,屠戮我们老弱妇孺的?你现在帮着他们,迟早会被反噬!他们根本就没把你当自己人!”
“总比跟着你们送死强。”邪狼低嚎一声,前爪在地上刨出几道深痕,泥土飞溅,“我们跟着宗主,至少能在人族地界有个安身之处,能吃饱穿暖,不像你们,只会躲在暗处搞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抢点修士不要的残羹冷炙,还真以为能翻了天?”
清一长老适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山涧清泉砸在石上:“多说无益。你们私自闯入人族地界,还对我宗门弟子出手,伤我同门,今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么束手就擒,随我们回去领罚;要么,便尝尝我宗门的手段。”
狐妖知道再劝也没用,这邪狼是铁了心要跟人族混。她眼神一狠,细长的指甲突然变得尖利如刀,厉声喝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兄弟们,上!拿下他们,咱们还有一线生机!”
话音未落,蛇妖已如一道青绿色的闪电窜出,直扑离他最近的老大;熊大、熊二也咆哮着冲上前,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老四;狐妖则身形一晃,化作数道白影,缠向清一长老。一场混战,瞬间爆发。
邪狼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獠牙,脚下猛地发力,身形如一道灰影直扑对面的人群,却被一道青影横空拦住。蛇妖吐着分叉的舌头,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狼妖,你的对手是我。”
话音未落,蛇妖已如长鞭般缠上邪狼的腰身,冰冷的鳞片刮过对方的皮毛,带起一阵腥风。邪狼怒吼一声,利爪狠狠抓向蛇妖七寸,却被对方灵活避开,反被蛇尾抽中肩头,踉跄后退。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狼嚎与蛇嘶交织,利爪撕裂空气的锐响与鳞片摩擦的沙沙声此起彼伏,一时间难分高下。
另一边,清一长老手持拂尘,面对媚眼如丝的狐妖,神色凝重。狐妖指尖弹出数道赤红狐火,如流星般射向清一,火舌舔舐着空气,带着灼人的热浪。清一拂尘轻挥,一道淡金色的屏障凭空浮现,将狐火尽数挡下,屏障碎裂的瞬间,他已欺身而上,拂尘化作数道银丝,直取狐妖要害。狐妖身形一晃,化作三道虚影,真假难辨,每道虚影都甩出一条毛茸茸的狐尾,带着劲风抽向清一,两人身影在光影中穿梭,法术碰撞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天。
老四捂着腰间的旧伤,对上熊大。熊大咆哮着挥起蒲扇般的巨掌,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道拍来,老四侧身躲过,掌风扫过身后的古树,树干应声断裂。他咬紧牙关,抽出腰间短刀,刀身灌注灵力,泛着幽蓝的光,每一刀都直逼熊大的关节处。熊大皮糙肉厚,虽被砍中数刀却浑然不觉,反而越打越凶,老四借着灵活的身法游走躲避,渐渐稳住了阵脚。
老大则与熊二斗在一处,熊二抡起身边的巨石砸来,老大纵身跃起,巨石落地砸出一个深坑。他双手结印,地面突然凸起数道石刺,逼得熊二连连后退,却被对方一记重拳砸在石刺上,石刺崩裂,老大也被震得气血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