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脚,让木箱自己合上。方大人伸出手端起茶杯,用杯盖将飘浮的茶末刮到一旁,惬意品饮几口,侧目瞥向坐在自己左右两边的白大人和明大人,挑挑眉,勾起嘴角不动声色地微微点点头。
诚意……很足呐!
得到他的暗示,白、明两位大人脸上的严肃顿时烟消云散,颔首端起茶杯以表回应。
放下茶杯,方大人笑道:“许掌柜你这两个朋友还是非常懂事的嘛,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好。呵呵呵呵,鱼货本官收下,也并非无法挽回,以后啊,说话注意点即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哈。”
“方大人宽宏大量,许某、许某实在佩服!”许有善明白事情已经初步谈妥,立马拍起马屁。
顺带朝华从抛去眼神,“华当家,咱得将方大人的教训牢记于心,可不能再让三位大人难办呐。”
“明白、明白。多谢方大人教诲,华某一定牢记。”华从长松口气,赶忙开口客气。
“这就对了嘛,打打杀杀终归不好,再者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宜解不宜结啊!”先前率先表示反对的明大人也微笑点头,看似教训,实则仍旧在暗示。
为报仇而杀人,这个借口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没办法跟上面交代啊!你再琢磨琢磨,换个好点的理由,要不然我们想帮忙也帮不上!
你来我往仅仅几句话,听着平平无奇,但内里深意却表达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直保持沉默的何慎却早已迷糊,完全听不懂五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也搞不明白为何三位大人为何突然间从寸步未让、铁面无私,变成和气友善、耐下心温声交谈,实在太过突然!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银子开路的魅力,他的的确确没有体会过。
抬眸扫视在座五个人几眼,心怀疑惑想出言询问,却被华从按住放在桌子下、膝盖上面的手,轻微摇头示意他千万不要说话,以免误事。
然后微笑附和:“是是是,大人教训得很对,确实是我酒后失言,没有慎重思考,三位大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没错,华当家啊,酒至微醺,给记差了!”许有善补上一句,殷勤地给双方牵线搭桥。
方大人满意道:“记差了呀,难怪!本官且还说呢,华当家哪里是不懂事、不守法度的人?既然如此,那便重新说说吧,能帮上忙得,我们一定尽力。”
“多谢大人体谅。的确是华某我脑子混混沌沌,没管住嘴巴。”华从先客套几句将先前的话轻轻揭过去,停下来思考小一会儿,重新解释:“其实说有仇倒也没错,只不过那名歹徒并非杀死了我漕帮老帮主,而是趁老帮主遇害导致帮内人心浮动之机,窃取了一件意义重大的宝物……”
“竟有这等事?!”明大人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向桌面,瞪圆双眼讶异问。
新理由明显好听许多,也算堪堪能过关,于是方大人不再沉默观望,直接开口表明态度:“偷盗宝物?哼!实在嚣张!看来歹人自知已惹上大事,所以才会逃离楚州,四处躲藏,只是不巧泄露踪迹,被你们偶然得知,本官所说正确与否?”
哎呀!华从不禁心生惊喜。这花了银子就是不一样啊,都无需编造得详实,只要起个头,过程自然有“身经百战”的官场老油子帮你圆过去。
他奶奶的,早点说啊!害得老子心惊胆战。
“对对对!大人真真是神机妙算!”华从点头如捣蒜,笑眯眯肯定道。
“那你说说吧,要我们仨怎么帮你啊?总该不会是人手不够,想借点城内的驻兵吧?”旁边的白大人开起玩笑。
“哈哈哈哈……”方大人和明大人相视而笑。
华从则马上摇头,“哎哟喂,三位大人可千万别吓华某,这驻兵我哪里有胆子借用啊?”
稍作思考,接着请求道:“我啊,就是怕那名盗贼狗急跳墙,逃进何处衙门里躲藏,所以才想麻烦三位大人帮忙……”
“哦!原来只是这等小事!”方大人理解他的意思,表情淡然回道:“华当家放心,本官回去一定严令各处衙门严防死守三天三夜,如何啊?”
“多谢方大人、白大人、明大人宽容大度,华某感激不尽。”华从想也不想,果断答应下来。
“既然华当家你同意,那便按商量好的,三天。还有公务,本官先行告辞。”方大人说完,干脆利落放下茶杯,给明大人和白大人抛个不同眼神,起身往外走。
见此情形,明大人连忙跟上去,而白大人则依旧稳如泰山,待许有善将他俩送下楼再回来,方才放下茶杯。
表情严肃叮嘱:“华当家,按理说本官不应该多言,毕竟咱们交谈甚欢,你道歉诚意也够,但是吧,各有各的不同。本官身为江州通判,肩上担着大干系,你可明白?”
“大人请赐教。”华从拱手道。
白大人也没有绕圈子,直接就把话讲个清楚,“你知道的,最近江南不太平。所以,动静不要闹太大,更不要惊扰到驻兵,同时尽量快些,别拖拖拉拉,又搞出点幺蛾子。如果惊动了上面,我们可不会替你擦屁股,届时一箱?呵呵,恐怕十箱都保不住小命!”
“多谢大人照顾,华某一定牢牢记在心里,听话照办。”华从脸色剧变,立即慎重保证。
“你能想明白就好。”白大人欣慰点头,起身离开。
而华从也半点没停留,沉下脸拉着何慎起身,“我们走,今晚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呢,不能耽误时间。”
“嗯……嗯……”何慎仍旧满脸懵,僵硬回答一声,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夜色渐渐加深,第四道更鼓在人烟稀少的空旷街巷里回荡:梆梆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城东一处客栈三楼,平躺在床上的林砚池听到更鼓声传来,瞬间睁开眼睛。耐心静听片刻,确定没有其他动静方才坐直起来。
摸索着穿上鞋,动作轻盈、尽可能不发出声音,慢步走到窗户边打开一条小缝,捏着嗓子模拟猫叫。
“喵,喵!喵呜……”
声音未消失便有道黑影掠来。见状他立即将窗户大开,将其接进来,压低声音交代道:“我得去跟华从谈点事情,由你躺在床上替代吧。”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