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蝉鸣刚起时。
济世堂的药圃里。
沈玉楼正跟着鬼夜游神。
学习辨认薄荷与紫苏。
他指尖捏着叶片。
鼻尖凑上去轻嗅。
动作笨拙却格外认真。
“沈兄。
薄荷叶脉偏细。
紫苏的茎是四棱形的。”
鬼夜游神递过一片紫苏。
指尖带着药草的清香。
沈玉楼点头。
将两种草药分开摆放。
想起去年此时。
自己还在古堡里。
为争夺玄铁剑红着眼。
“叮铃——”
门口的铜铃突然响起。
一名弟子急冲冲走进来。
手中举着总楼的密信。
“鬼先生。沈先生。
总楼急召你们回去。
漠北矿脉出现异动。”
鬼夜游神接过密信。
眉头渐渐皱起。
“矿脉的防护阵。
竟被人破坏了一角。
玄铁气息外泄。
恐引来江湖势力争夺。”
沈玉楼凑过来看信。
指尖在“防护阵”三字上停顿。
“是我当年绘制的阵图。
有一处隐蔽的缺口。
除了我。
只有……”
他话未说完。
脸色突然变了。
“是黑石部的旧部！
当年我为拉拢他们。
提过阵图的缺口。”
鬼夜游神立刻收拾药箱。
“我们现在就去总楼。
不能让玄铁落入坏人手中。”
两日后。
总楼的议事厅内。
牡丹夫人指着舆图上的矿脉。
“缺口处已出现三拨人马。
都想趁机挖取玄铁。
萧烈已带弟子去阻拦。
但对方人多。
我们需要支援。”
沈玉楼走上前。
在舆图上画了一条路线。
“这是通往缺口的密道。
我们从这里过去。
可绕到他们后方。
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温柔乡看着路线。
眼中闪过疑虑。
“你为何要帮我们？
若玄铁被抢。
对你未必不是机会。”
沈玉楼低头。
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曾沾满算计。
如今却只想握住药草。
“我欠十八楼的。
欠江湖百姓的。
总得还清。”
鬼夜游神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信你。”
次日清晨。
沈玉楼与鬼夜游神。
带着五十名弟子。
钻进密道。
密道内潮湿黑暗。
沈玉楼走在最前。
熟门熟路地避开机关。
“当年为防万一。
我在密道里设了预警铃。
若有人靠近。
铃铛会响。”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
前方突然传来铃铛声。
沈玉楼立刻示意众人停下。
“有人在缺口附近。
听动静。
至少有二十人。”
鬼夜游神从药箱里。
取出几包迷烟。
“我们用迷烟先放倒几个。
再趁机控制缺口。”
众人悄悄靠近缺口。
见一群黑衣人。
正用工具挖取玄铁。
为首的人。
竟是当年黑石部的副首领。
“快挖！玄铁到手。
我们就能重建黑石部！”
沈玉楼眼神一冷。
挥手示意弟子。
将迷烟扔向黑衣人。
烟雾弥漫间。
黑衣人纷纷倒地。
副首领察觉不对。
拔刀冲向沈玉楼。
“你这叛徒！
当年若不是你。
黑石部怎会覆灭！”
沈玉楼侧身躲开。
却没有还手。
“当年是我错了。
我不该利用你们。
更不该挑起纷争。”
副首领却不肯罢休。
弯刀直刺他的胸口。
“现在说这些晚了！
拿命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鬼夜游神突然冲上前。
药杵挡住弯刀。
“他已在赎罪。
你为何不肯放过他？”
副首领冷笑。
“赎罪？我部兄弟的命。
岂是他赎罪就能换的？”
两人缠斗起来。
沈玉楼看着鬼夜游神。
为自己拼命的模样。
心中一阵愧疚。
他突然冲上前。
从侧面扣住副首领的手腕。
“别打了！
我愿将所有家产。
分给黑石部的遗孤。
帮你们重建家园。
只求你别再抢玄铁。”
副首领愣住。
手中的弯刀。
渐渐垂了下去。
他想起那些战死的兄弟。
想起他们的孩子。
如今还在流浪。
“你……说的是真的？”
沈玉楼点头。
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契。
“这是江南的百亩良田。
先给孩子们安家。”
缺口处的风波。
就这样平息了。
萧烈带着弟子赶来时。
见黑衣人已被制服。
副首领正拿着地契。
红着眼眶。
“多谢沈先生。
是我错怪你了。”
回到总楼后。
牡丹夫人看着沈玉楼。
眼中满是赞许。
“你用自己的方式。
化解了矛盾。
比刀剑更有效。”
沈玉楼却摇头。
“是鬼兄与十八楼。
给了我机会。
否则我还是那个。
被野心蒙蔽的沈玉楼。”
几日后。
沈玉楼带着家产。
前往黑石部遗孤所在的村落。
鬼夜游神陪着他。
两人一路走。
一路给百姓治病。
村落里的孩子。
围着他们要糖吃。
沈玉楼从袖中。
掏出早已备好的糖块。
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总楼的城楼上。
牡丹夫人与温柔乡。
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
拉得很长。
“你说。
这算不算最好的结局？”
温柔乡轻声问。
牡丹夫人点头。
“是啊。
没有永远的仇恨。
只有不愿放下的执念。
他们都放下了。
江湖才真的太平了。”
萧烈走来。
递给她们一杯热茶。
“漠北矿脉的防护阵。
已重新加固。
沈玉楼还留下了新的阵图。
比之前的更完善。”
三人站在城楼上。
望着远方的炊烟。
心中满是安宁。
半年后的江南。
济世堂的学堂里。
沈玉楼正教孩子们读书。
鬼夜游神在药圃里。
晾晒新采的草药。
门口的铜铃。
偶尔响起。
进来的百姓。
脸上都带着平和的笑容。
这江湖。
曾因玄铁与秘钥。
掀起无数风浪。
如今却在。
药草的清香与读书声中。
归于平静。
而那些曾经的矛盾与纠纷。
早已化作岁月里的尘埃。
被守护与救赎的风。
轻轻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