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先喝口茶吧。”张秘书放下茶杯补充道,“我就在门外,二位有需要随时喊我。”
张秘书话说的客气,但赵逸春夫妇二人却是不敢当真。
这位张秘书可是领导的身边人,这次能跟领导见上面,可全靠这位张秘书的帮忙。
旋即,赵逸春慌忙站起,一旁还在失神的妻子也跟着他站了起来,只是神色有些木讷。
只见赵逸春身子微微前倾,主动伸手与张秘书握了握,态度谦逊的感谢道:“张秘书,谢谢您了。这次若不是您帮忙,我们哪有机会见到领导啊。”
“不客气,应该的。”张秘书停顿片刻,好似欲言又止地补充道,“其实,当得知赵老爷子离世的消息后,领导也是非常痛心的。”
“你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领导正与西南军区的相关领导开会——商讨死伤战士的抚恤和表彰事宜。得知你想要跟领导见一面的消息后,领导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同意了。”
“我其实也就是在中间传传话,你们要感谢,还是得感谢领导。”
张秘书说完,便退出了办公室。
此刻,办公室里就只剩下赵逸春夫妇二人。
黄颖此刻已没了心气,像是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失魂落魄地坐回到沙发上,眼神空洞,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与赵逸春商量。
“我的儿啊,这可怎么办嘛——”
“唉——”赵逸春同样是一脸愁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重重的叹了口气。
“叹气,就知道叹气,老爷子走了,你现在就是赵家的顶梁柱,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黄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绝望与焦急,泪水夺眶而出,她猛地伸手用力推了赵逸春一把,声音带着哭腔。
“儿子都快没了,你还在这儿干坐着唉声叹气,有什么用?!”
“我能拿什么主意?!你告诉我!我还能拿什么主意!”赵逸春积压在心底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噌”地一下站起身,双手愤怒地握拳,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通红得吓人,冲着自己妻子吼道,“领导刚刚都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前程、儿子二选一!要前程就没儿子,要儿子就放弃前程!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黄颖被丈夫这突然的情绪失控吓得一哆嗦,身体本能地向后缩了缩。
结婚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赵逸春如此失态,心中既害怕又委屈,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赵逸春看着泣不成声的妻子,瞬间清醒过来,心中懊悔万分。
他满脸自责,抬手“啪”的一声,重重地扇在了自己脸上,那响亮的耳光声,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随后,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有夫妻二人隐隐的哭泣声传了出来。
张秘书此刻站在办公室外,刚刚激烈的争吵和此刻的哭声,全都听进了他的耳中,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触动。
他暗自想着,若是自己的孩子以后也像那赵麟泰一般犯下大错,面临这样艰难的抉择,自己又会怎么做呢?是否也会像赵逸春这般情绪失控?
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却让他的心里沉甸甸的。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里的抽泣声渐渐低了下去。
赵逸春率先恢复了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抬手轻轻握住妻子的手,声音尽量压的很低,但却十分的坚定
“老婆,我决定了!为今之计,必须先保下儿子的命!”
“我赵家虽然倒了,但你别忘了,你还有娘家。”赵逸春接着说道,语速加快,思路却是愈发清晰,“领导只是说让咱两人放弃前程,并没有要牵扯你黄家的意思。”
“只要儿子的命能保住,无期又怎么样?有你黄家兄弟在,等麟泰案子的风头过去了,咱们再运作运作,最多十年,咱儿子就能出来了。”
“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不在龙国呆了。就凭借咱们这些年在外事部的人脉,随便做些什么生意,也足够咱们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滋润自在了!”
黄颖听着丈夫的话,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里,渐渐有了一丝光亮,就好似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自己刚刚太着急,竟然把娘家兄弟这强大的后盾给忘了。
她哥哥、弟弟,如今都在京城任职,地位举足轻重。就算自己以后不在外事部工作了,有娘家这层关系在,一家人的生活也不至于陷入困境。
想明白这些,黄颖用力地点点头,眼神中满是坚定:“好,老赵,我都听你的。只要能保住咱们儿子,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此刻,为了儿子,她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放弃自己的前程,也在所不惜!
......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办公室门被推开,刚结束会议的领导迈步进来。
赵逸春夫妇像是按了弹簧似的,立刻从沙发上弹起。领导的脸色看上去还不错,冲二人挤出一丝微笑,抬手示意道:“坐吧,不用拘束。”
领导刚落座,张秘书便递上了保温杯,领导呷了口茶后,才开口问道:“逸春同志,考虑的如何了?”
赵逸春喉结滚动,声音带着颤却异常坚:“领导,我服从组织安排。只要能保住我儿麟泰的命,我什么都可以舍弃!”
一旁的黄颖这时也出言附和:“没错,领导。我也服从组织安排,只求领导您能出面,保住我儿性命。”
“唉——”
领导长叹一声,无奈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罢了,既然你们主意已定,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赵老爷子刚走,你们家中肯定会有不少事要忙。在国外飘了这些年,送完老爷子也是时候该歇歇了。”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领导这是下逐客令了,连忙起身。
“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工作了。只是,领导,徐局长那边……”
“放心吧,”领导打断他,“既然答应了你们,我自然会做到。我等下就给老徐打个电话。”
“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案子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违反法律的事坚决不能做!麟泰该配合调查的,必须配合!好好坦白,不要妄想对抗法律,才有减刑的可能!明白吗?”
“明白!”赵逸春听懂了领导话里的意思,赶忙表态道,“等下见到麟泰,我一定把领导您的话带到!一定让他好好配合调查。”
“嗯,”领导满意的点点头,之后又补充道,“另外,赵卫国老爷子的追悼会,麟泰肯定会参加,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谢谢领导,那领导,我们就不打扰您办公了,就先回去了。”
“去吧。”领导站起身,目送着二人离开办公室,又对张秘书喊道,“小张,去送一下。”
待赵逸春夫妇离开,领导的电话也同步打到了徐安国那。
简要的跟徐安国交代了一下谈话结果,领导又提醒了他几句。
“老徐啊,大家都是同志,有些事也不好做的太过。既然赵家已经妥协,在案子的处理上也需要做出些让步。毕竟,谁家孩子也保不齐没个犯错的时候。”
领导说着,画风却是一转:“不过呢,你也放宽心,我刚才已经叮嘱过逸春同志了,让他告诉他儿子,不要妄图对抗法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相信赵麟泰之后会好好配合你们调查的。”
徐安国自然明白领导是什么意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领导这是要留赵麟泰一命啊。
于是,他立刻表态道:“好的,领导,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行。”领导嘴角微扬,继续道,“对了,你们安全局这次做的也很不错!尤其是叶倾城同志,这一次京南、魔都两地的联合抓捕行动堪称完美!等案子结束,一定会给予嘉奖!”
“哈哈,”徐安国笑了起来,“那我就先替倾城谢谢领导肯定了。”
“好好干吧。”说完,领导便挂断了电话。
......
时至中午十二点整,龙国新闻频道突然插播一条讣告——讣告!赵卫国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享年89岁!
消息一出,所有和赵家有牵扯的人,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尤其是京南、魔都两地市府的一把手,这时才恍然大悟:难怪今天会有那么大规模的抓捕行动,原来,根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