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就这样吊着……各地的名医面对已经油尽灯枯的局面,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现在的痔疮已经成了困扰他健康最小的问题了……
朱翊钧经常过来探望张居正。
以前是半个月来一次,到了现在,七八天就来一次张府……
等到蒙古羊到了北京城后,朱翊钧令冯保安排人,给朝堂四品以上的官员都送去了一只,当然,下面的官员,也有的分……
宫里面吃上了羊肉。
当官的也吃上了羊肉。
仁政爱民的天子肯定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百姓……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朱翊钧在大朝会上说道:“秋天要到了,天气也凉了,朕有一个想法,朕想着在德胜门外,为百姓们举办一场全羊宴,到时,百姓前去,便能尝到来自塞外的山羊……”
听着皇帝陛下的话后,官员们都麻了。
这皇帝陛下前面一句还在讲孔子呢。
后面一句,立马就转到了羊的身上。
跨度太大,很多官员都跟不上。
不过,这需要前期漫长的筹备,计划,在所有人的惊愕中,朱翊钧把这个任务移交给了礼部,张四维负责。
到时候,禁军要派驻,前去维持秩序……
朱翊钧命令下了一个月后,这个全羊宴才算开始。
五千多只羊,被连夜屠宰,德胜门外,上百口大锅,上千个厨子掌勺,做了一场全羊宴。
所有的百姓,只要你愿意来,都能吃,不过要自己带着碗,还要排队……领到了之后,也尽快离开。
这些告示写的明明白白。
实际上,统治者们,最害怕的就是老百姓们聚集在一起,当然也会有例外……
到了全羊宴这日,一大早,朱翊钧都已经带着文武百官登上了德胜门。
门外已是人声鼎沸,柴火噼啪作响,蒸腾的热气裹着羊肉的鲜香直冲云霄。
十丈外的长队蜿蜒如龙,百姓们攥着官府发的竹筹,踮着脚张望,孩童骑在大人肩头晃悠,笑声与议论声搅成一团……
而站在德胜门城楼上的朱翊钧,看着这一幕,听着身后官员们的奉承,沉默不语……
……………………
咸涩的海风掠过甲板。
张丁征站在船头,月白色的披风鼓成帆影。
十二艘商船如浮在碧波上的巍峨城池,三丈高的朱漆桅杆挑起十二面镶金“张记”大旗,在晴空下猎猎作响。
他握着黄铜望远镜的手掌沁出薄汗,镜筒里,爪哇岛青黛色的轮廓正从海雾中缓缓浮现……
“东家,已见着望海石了!”老船工的喊声混着浪涛拍击船舷的轰鸣。
张丁征收起望远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镶宝石的犀角牌——那是内廷颁发的皇商身份的凭证,边缘镌刻的五爪蟒纹被岁月磨得发亮。
身后八名护卫立即将腰刀握得更紧,四人背枪,四人扛刀,靛蓝色短打劲装在风中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船队缓缓驶入泗水港,抛锚的铁链坠入海中,惊起一群银鳞飞鱼。
码头上,爪洼顺塔国国主陆运之,早已带着群臣等候在港口外。
这位皮肤黝黑的君主穿着金丝织就的纱笼,头顶镶满红宝石的金冠在烈日下刺得人睁不开眼,身后百余名持青铜长戈的武士列队如林……
张丁征带着护卫下了船,陆运之便赶忙笑着迎了上来。
“张东家,远来辛苦!”陆运之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土官话,声音却因紧张而发颤。
张丁征还未说话的时候。
岸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锣鼓,数十名舞姬戴着狰狞面具,跳起祈求海神庇佑的战舞,用来迎接贵宾。
“国主客气。这次来,可是真的给你带来了些好东西,能够拯救你的危难。”
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此时都已经进驻到了爪洼来了,他们征服了很多土着,并在近期对南宋遗民所建立的顺塔国虎视眈眈。
听着张丁征的话,陆运之脸上的褶皱笑成核桃,金线绣着宝相花的纱笼下摆扫过湿漉漉的码头石阶:“早备下了清蒸石斑、蜜渍椰子糕,还特地从苏门答腊运来陈年棕榈酒,东家,快些入王宫。”
说话间,他抬手示意,四名赤膊壮汉抬着藤编软轿疾步上前,轿顶缀着的玳瑁流苏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线来,真的闪……
张丁征瞥了眼轿中铺着的虎皮褥子,抬脚跨了进去。
八名护卫立即呈扇形散开,火绳枪的铁铳在日光下泛着冷芒,腰刀的鲨鱼皮刀鞘与石板路磕碰出清脆声响。
穿过码头时,他留意到墙角蜷缩着几个皮肤黝黑的土着,脖颈套着的铜环上刻着徽章。
那个东西,张丁征认识。
是什么东印度公司的奴隶牌。
顺塔国都城的城门由整块珊瑚岩凿成,门楣上斑驳的浮雕诉说着往事——南宋末年,崖山海战溃败的宋军残部随商船漂泊至此,随后建国。
城内街巷纵横如棋盘,棕榈叶覆盖的高脚屋间,青花瓷片镶嵌的墙垣在阳光下闪烁,恍惚间竟有几分泉州城的韵味。
王宫内庭的沉香木柱上缠绕着金箔,十二名歌姬赤足踏在珍珠镶嵌的地砖上。
她们额头点着朱砂,银铃脚链随着舞姿叮咚作响,腰间薄纱下若隐若现的刺青,正是宋军当年的\"岳\"字军旗图腾。
陆运之亲自斟满镶金边的椰壳酒杯,酒液晃动间映出张丁征身后护卫紧绷的侧脸。
“张东家,那些红毛鬼...”陆运之喉结滚动,酒杯在掌心沁出细密水珠,\"上月占了西边的望海崖,如今就隔着...……”
“怕个鸟!”张丁征把酒一饮而尽,椰壳重重砸在象牙桌上,震得金盏里的酥油灯火苗乱颤。
“老子这次带了一千杆燧发火枪,三十门虎蹲炮!就凭红毛鬼那几艘破船,老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抹了把嘴角酒渍,腰间犀角牌随着动作撞出闷响:“大明朝要人有人,要枪有枪……我们支持你,谁也不敢乱动……”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掏银子,回到大明奏明陛下之后,我明军也可在此地驻扎……”
“当然行啊,求之不得啊……东家,您说一下,一年多少?“
“你那那两个港口能养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