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的VIp病房内,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清冽气味,与仪器运作的细微嗡鸣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安静。
顾泽依旧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氧气面罩覆盖着大半张脸,
胸口随着呼吸微弱起伏,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隐约能看到渗出来的淡红色痕迹。
冯涛见滕子京走到病床边,忙把身边的椅子拎了过去,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京爷,您坐。顾泽这情况,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还请您帮忙找国外最好的医生来会诊,好好给他治疗。不然……”
他顿了顿,看滕子京慢悠悠坐下,才壮着胆子补了句,
“您刚刚推崇的那个剧本,交给顾泽男一号,那是对他演技的绝对看好。”
冯涛拍着滕子京的马屁,不忘竖起大拇指赞叹:
“可如今顾泽这种情况,不知道何时能醒?
也不清楚,失血过多,有没有造成脑死亡病发症。
后天就是现场开拍祭奠仪式,顾泽他…怕是要耽误了。”
滕子京没看他,视线落在顾泽苍白的脸上,声音冷得像结了层冰:“他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冯涛抿着嘴没应声,目光却“唰”地转向站在一旁的江程煜,眼神里淬着冰。
邓州毅在旁边看不下去,没好气道:“京爷问你话呢,你看江总干什么?难不成还是江总教唆他寻死的?”
“也差不多。”冯涛梗着脖子,敌意满满,没有半点示弱。
这话一出,滕子京、邓州毅和江程煜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他,带着探究和不解。
冯涛迎着江程煜的视线,语气更冲了:“看什么看?我有说错吗?
你敢拍着胸脯说,顾泽今天变成这个样子,跟你没一点关系?”
江程煜的嘴唇动了动,终究化作一声低叹,声音里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
“我……对不起。当初搬去公寓时,我真的没想那么多。
如果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顾泽对我……依然还存着那样深的依赖,我……绝不会搬去公寓。”
滕子京眉峰一蹙,看向江程煜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江程煜,你堂堂梓东国际集团总裁,难道无家可归的吗?
还搬去丰腾国际旗下公寓?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京爷……”江程煜张了张嘴,千头万绪涌上来,竟不知从何说起。
半晌,江程煜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艰难的决定,
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对不起,冯涛。我会尽快搬离顾泽的公寓。
老太太年事已高,近来时常犯糊涂,各项指标也在调理期。
我打算搬回金匠湾住,这样方便就近观察她的病情,也能及时安排后续的治疗。”
冯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你怕不是给老太太方便治疗吧!穆小吉回来了,旧情复燃,小别胜新婚,方便彼此见面的吧!”
“他昨天就已经走了。”
江程煜的眉头紧紧蹙起,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愠怒,
“而且,他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你不用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冯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龌龊?哼哼…”
冯涛像是被点燃的引线,绕过病床走近一侧的江程煜,
猛地一把攥住江程煜的衣领用力一扯——“刺啦”一声脆响,
衬衫领口被撕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线条分明的锁骨。
而更刺眼的,是他颈侧蔓延到胸口的暧昧红痕,
像一朵朵被揉碎的花,其中几道深紫近黑的印记,
分明是项圈勒过的痕迹,显然是被人惩罚留下的印记,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
“这是什么?”冯涛的声音陡然拔高,指着那些痕迹,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江程煜,你敢说这不是龌龊吗?在你字典里,‘龌龊’两个字是褒义词吗?”
江程煜显然没有想到,冯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敢这样挑衅自己;
抬起左手抓住了冯涛揪着衣领的手,“冯涛,你过分啦!”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那片春意盎然所惊诧——
上面布满了星星点点“暗香迎春意,踏雪寻梅来”,分明被人刻意惩罚留下的专属印迹。
而更醒目的,是脖颈处一圈深浅不一的紫青色勒痕,形状规整,显然不是意外造成的。
那痕迹在白净的肤色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邓州毅之前本就因为江程煜多管闲事,插手余倩倩的事情,对他心存了些许不满。
一直在不远处旁冷眼旁观,此刻也忍不住凑上前,目光落在江程煜半露的手腕上——
那里同样有一圈淡淡的紫青色勒痕,与颈间的印记如出一辙。
他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哇哦,江总可以啊,玩儿的挺花。”
江程煜猛地挣脱冯涛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看了一眼邓州毅,没理会邓州毅的调侃,只死死盯着冯涛,
胸口因呼吸起伏着:“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病床上毫无生气的顾泽,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顾泽曾经重度抑郁症——我能治,如今因我发病,我照样可以治。”
说完,他转身就走,手刚搭在门把上,又猛地顿住,
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冯涛,你怎么看我、
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但你要敢对他出言不逊……”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可冰冻世间一切的绝情与冷意警告道:“休怪我江程煜不念半分情意。”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他摔门而去,门板震荡的余音在病房里久久不散。
滕子京始终没说话,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目光落在那道紧闭的门上,
又缓缓移回病床上的顾泽,眼底的情绪深不见底。
邓州毅摸了摸鼻子,伸手拍了拍冯涛的肩膀,咂咂嘴道:
“别试图挑衅江程煜的底线,要是触碰了他的逆鳞,没你好果子吃。”
冯涛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刚才撕扯时过于用力,指关节还在隐隐作痛。
他看着顾泽沉睡的脸,又想起江程煜颈间的红痕,只觉得一股火气堵在喉咙口,烧得他眼睛发涩。
滕子京悠悠起身,动作不急不缓,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
随手扔在病床的被单上,金色的卡片在玻璃窗投进来的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顾泽就交给你了。”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有任何情况,直接打我电话。”
顿了顿,目光扫过病床上沉睡的人,“既然江程煜说当年他治好了顾泽的重度抑郁症,
如今又这么笃定说能治好他,想必国外专家也不及他的技术分毫!
这样想来,祭祀新片开机时,顾泽他也不会耽搁的。”
“唉……京爷,这……”冯涛看着那张卡,又看看滕子京冷硬的侧脸,
一时对滕子京没能要求江程煜做出交代,有些失望;言语间尽显无力。
竟不知该如何接话,撂下的金卡,也让冯涛忐忑不安。
上次顾泽受伤,滕子京给了一百万作为疗养费。
后来听说他派人调查了事故的来龙去脉,终究没跟他俩计较。
可没过多久就听说,那组搭架子时,笨手笨脚出了岔子的工人所在的公司,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倒闭了。
想到那件事,冯涛也是不禁渗出一身冷汗,知道京爷给出的钱段然没人能还回去的道理。
如果 是京爷主动讨回去的话,不死也会脱层皮。
滕子京交代完毕再没看他,径直向病房门口走去。
冯涛下意识追了两步,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的邓州毅却黑着脸,沉声呵斥道:
“怎么?嫌少?还是担心顾泽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失业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一把将冯涛往后扒拉,冯涛踉跄着倒退两步,撞在病床边的护栏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就听邓州毅讥讽道:“你放心,真到了那一步,我安排你去公司门口当保安。”
邓州毅挑眉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别嫌职位低,保安的待遇,
不比你现在这样操碎了心、还未必能捞着好,要实在得多。”
话音刚落,他已转身跟上滕子京的脚步,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病房门口,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里面的空气。
“呸!”冯涛站稳身子,气鼓鼓地对着门口的方向啐了一口,胸口剧烈起伏,
“都是一帮欺软怕硬的东西,有什么好神气的!
不就是拿了江程煜在海口区域一个丰厚的项目嘛!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当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越说越气,又觉得有些委屈,抬手抹了把脸,转身看向病床。
那张金色的银行卡静静躺在白色被单上,像块吸光的石头。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走过去,一把将卡抓在手里,塞进了衬衫内侧的口袋,指尖能摸到卡片边缘的冰凉。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冯涛拉过椅子坐下,看着顾泽毫无血色的脸,心里的火气渐渐褪去,只剩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掏出手机,翻到江程煜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最终还是狠狠按灭了屏幕——
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盼着顾泽能早点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