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看到餐桌上手机屏上，显示臭宝微信视频请求，半年没有联系上的小孙子，终于来微信了。
激动的放下手里的汤碗，颤抖的手迅速拿起手机接通，屏幕里立刻跳出江朔机灵的小脸——
半年不见，孩子抽条了些，眉眼长开了，褪去了几分稚气。
“臭宝！”沈柔的声音瞬间柔和下来，“怎么这么久才来视频？老祖母天天念叨你，前几次跟你视频也不接。穆奶奶还好吗？”
洗手间门口，江程煜刚缓过一阵咳意，听到“臭宝”两个字，脚步倏地顿住，手指攥紧了门框，僵在了原地。
视频里的江朔晃了晃脑袋，声音清脆：“穆奶奶很好，正陪着优优姑姑在医院呢，小宝宝这几天就要出生啦！”
“你爸爸呢？”沈柔追问。
镜头一晃，穆小吉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比上次微信视频白净丰润了些，
气色红润了，下巴也饱满了：“妈，我挺好的，就是没能在你们跟前尽孝，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呵呵呵，看到我儿如今白白胖胖的，妈这心就放肚子里了。”沈柔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老太太听到声音，挣扎着要凑过来，沈柔连忙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大孙子……臭宝……”老人颤巍巍地摸着屏幕，急切询问：“什么时候回来啊？奶奶等得慌……”
“老祖母，我们一有空就回去看您！”江朔的声音透着撒娇的意味，“您要好好吃饭，不许挑食！”
“臭小子，老祖母什么时候挑食了？净瞎说。哎吆我的小臭宝，老祖母现在哪儿哪儿哪儿都疼，
就想臭宝给老祖母捶捶腿捏捏背，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老太太像个老小孩儿，跟臭宝撒娇道。
话音刚落，洗手间里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比刚才更凶，带着种撕心裂肺的力道。
江程煜下意识反手关上了门，却还是有细碎的声响传出来。
江朔的脸色瞬间变了，凑近屏幕紧张地问：“奶奶，刚才是不是爷爷在咳嗽？他是不是感冒了？”
宋世杰连忙走到沈柔身边，对着镜头笑呵呵地说：“吆呵，臭宝这是想爷爷啦？
爷爷好着呢，你听错啦，刚才爷爷拉开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那爷爷奶奶和老祖母都要好好的！”江朔皱着小眉头叮嘱，“我放暑假就回去看你们！”
“好，我们等着。”沈柔揉了揉老太太的手，“臭宝，照顾好你爸爸。”
“知道啦！”
视频里出现了小岳的身影，一闪而过，温柔的声音道：“少爷，臭宝洗手吃饭了。”
“妈妈，和老祖母说句话呗！”臭宝说道。调转镜头后，小岳整个人框在了视频里，沈柔一眼就看见小岳突显的小腹。
沈柔不敢置信问：“小岳，你身子…”
小岳急忙坐在江朔身边笑言：“夫人，奶奶，我不在身边，你们要好好的。”
老太太泪眼婆娑道：“小岳啊，自从你陪在我身边，还没有离开我这么久过，真有点想你了。”
“奶奶，我也想您…”
小岳说了一半，穆小吉抢过镜头，神秘兮兮的笑言道：“奶奶，
小岳姐现在还不能回去哦！您应该不会舍不得小岳姐，一直留在我身边照顾我吧！”
“奶奶看到小岳把你照顾的白白胖胖的，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跟你抢小岳呢！
曾经那个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小子，奶奶不喜欢，看着心疼的慌。”老太太乐呵呵道。
穆小吉语气轻快，带着调皮道：“奶奶我们用餐了，改天再给您视频。”
江朔镜头对准自己：“老祖母，爷爷奶奶再见！”
宋世杰和沈柔老太太同框：“臭宝再见，好好吃饭。”
挂断视频，餐厅里安静下来。
宋世杰起身走到洗手间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就见江程煜正扶着洗手台，
背对着门口微微弓着身，肩膀还在轻轻颤抖。“程煜。”
江程煜猛地回头，眼底带着未散的红丝：“宋伯伯……”
“要不明天去医院看看？”宋世杰的声音里带着愧疚，“小吉要是看到你这样，指不定多难受。”
“不用。”江程煜直起身，用冷水拍了拍脸颊，声音有些哑，“我自己的功法能调理，今天已经好多了。”
宋世杰看着他苍白却倔强的脸，叹了口气：“出来吃饭吧。你没看见小吉，他如今都胖了。
跟你比起来，有那么一瞬，你二人调换了一般。以后还是回家来住吧，
赵阿姨做的饭菜营养均衡，总比你自己在公寓对付强。”
江程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跟着宋世杰走出洗手间。
餐厅里的饭菜还冒着热气，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却驱不散那层深入骨髓的疲惫。
夜深人静，整座宅子都浸在静谧里。
江程煜在老太太房间里像安抚一个小孩子一样，轻拍着被褥，
低柔的声音伴着窗外摇曳的枝叶，像柔和的催眠曲，哄着老人渐渐沉入梦乡。
他掖了掖被角，打开床头那盏暖黄的壁灯，光晕刚好笼罩着老太太安详的睡颜。
转身走到门口时，他轻轻按下开关，主灯熄灭的瞬间，房间里只剩下那片温柔的光亮。
出了房门，刚走到前厅，就见赵阿姨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
江程煜脸上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细心交代：“赵阿姨，老太太近来血压有些不稳，您记得按时提醒她服药。
甜品一类的吃食暂时停了吧，饭菜也尽量清淡些，少盐少油少糖。”
“哎，好的江少爷。”赵阿姨连忙应下，将他的话一一记在心上。
“您也早点去休息吧，夜里还要照顾老太太呢！”江程煜说完，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是，江少爷。”赵阿姨回应，望着他的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口。
才转身走去老太太隔壁的房间——那原是小岳住的地方，如今小岳去了G城，
为了赵阿姨半夜方便照看老太太，便让她搬了进去。
江程煜拾级而上，刚路过书房，就见虚掩的门缝里漏出一缕灯光，在走廊的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影。
他脚步微顿，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沈柔压低的声音：“阿杰，你说晨曦现在……是不是真的放下过去了？”
宋世杰的叹息声混着书页翻动的轻响传来：“能放下，自然是最好的。”
“你刚刚是没瞧见，小岳她……”
沈宋世杰疑惑的目光看向沈柔：“小岳怎么啦？”
柔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尾音都微微发颤，“她有身孕了！”
宋世杰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他略带惊讶的声音：“小岳怀孕了？”
“是啊！”沈柔的语气里满是雀跃，“说不定啊，还真让妈给说中了。
把小岳留在晨曦身边，原本他们就是原生家庭，看臭宝孤苦伶仃一个人，
再添个弟弟或妹妹作伴，之前妈这个提议还真是一步好棋。”
门外的江程煜听到这话，只觉得眼眶猛地一热，湿热的触感瞬间漫了上来。
小岳怀孕了……他在心里默念着，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这样也好，总好过他这个连开枝散叶都做不到的男人。宋氏家业这么大，终究得有后人继承，才能兴旺下去啊。
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口剧烈疼痛。喉咙里突然涌上一股咸腥，
江程煜慌忙抬手捂住嘴，温热的液体透过指缝渗出来，落在掌心，是刺目的红。
他踉跄着转身，快步回到自己的卧室，反手带上门的瞬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背靠着门板，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恍惚间，江朔小时候的影子仿佛填满了每一个角落。
书桌前，那个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玲珑劲儿的小臭宝，仰着稚嫩的小脸问：
“小爹爹，我每天都练大字，等爸爸回来了，他会喜欢吗？”
后院的草地上，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小鸟：
“小爹爹，小鸟受伤了，我们给它包扎一下好不好？”
还有那次给老太太画寿星图的场景，尽管臭宝那时只有三岁，但是已经得到了江程煜的真传。
画工已然超越成年人的基础，所以看到臭宝写完大字无聊，就无比信任他给寿星图上的小童子润色。
江朔拿起画板，一边调色一边自信满满道：“小爹爹放心，臭宝会很小心的。”
父子二人三年的羁绊，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过，江程煜再也忍不住，
泪如泉涌倾注而下，压抑的啜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蔓延，仿佛连空气都被冻成了冰。
唇瓣上残留的鲜红刺得宝子们眼睛生疼——他此刻记住了，小吉已经彻底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岳……如今小岳和臭宝，他们一家三口，圆满的团圆啦！
一通发泄后，胸口那股因走火入魔而郁结的疼痛竟渐渐消散，像是堵了许久的气血终于通畅了。
江程煜顺着门板滑落，在地上盘膝打坐，双手结印，凝神静气。
一股真气自丹田升起，缓缓运行在四肢百骸，周身渐渐散发出淡淡的光晕，那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强大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由墨黑渐转为鱼肚白，最后染上一抹浅淡的晨曦。
江程煜缓缓睁开眼睛，收功吐纳，一口浊气从唇间溢出。
仿佛昨夜那场肆虐的暴风雨已然过去，此刻雨过天晴，心底一片澄澈。
他将过去彻底割舍，此刻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再不见昨日病怏怏的模样。
脸色红润，眼神明亮，浑身都透着一股精神抖擞的劲儿，仿佛新生重现。
（看过前面第870章节的宝子们，都应该清楚，忠诚宋家的老忠仆“小岳”怀孕，为谁而孕了吧？此刻 看到江程煜释然，反而觉得人生没那么多苦痛可言，对不对？毕竟 执念深重的人才苦，学会放下的人，才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