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虎见状从郑芝龙手中拿过书信来看,他读完后又递给芝豹、芝彪,最后信到了郑森的手里。
“看起来老夫果真是失算了。”郑芝龙无力的坐在红木椅子上,脸上写满了后悔。
他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不听朝廷诏令,一半原因是郑家水师的强大,而另一半自然是朝廷强敌——大清国的招揽。
当时的郑芝龙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再加上最近这些年一直待在晋江老家享福,对危机的把控能力已然丧失。
可即便如此,郑芝龙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的恐惧。
“既然那皇太极不争气,便不能怪我郑家了,爵位再好,不被天下人承认又有何用。
唉,是不该冒这么大的风险。”
郑芝龙的言辞间难掩不甘,他之所以敢押注大清国,还不是看着八旗兵骁勇善战,与大明朝廷的历次作战都鲜有败绩。
更有甚者,还有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谚语。
我呸,准是那皇太极自个儿找人传的谣言!
一场仗被人杀了十万精锐,若不是前去打探消息的是郑家的亲信,郑芝龙都以为消息有误。
就是十万头猪,在草原上想全杀了,那也得费一番功夫。
“大哥,局势已然如此,为今之计,大哥打算如何?”郑芝虎略有些忧心忡忡的道。
“还能如何?皇太极是指望不上了,大不了我给朝廷写封奏疏,服个软。”郑芝龙直言道。
“可是大哥,朝廷能咽得下这口气吗?”郑芝彪道。
不论如何,郑家最近三个月都未遵循朝廷的诏令,不仅如此还擅自将水师调往东海海域。
而朝廷当初给郑家下的战船、漕船订单,如今已经过了交订的日子,但郑家并未按时交付。
其实这笔订单的船早就完工了,只不过被郑芝龙压着。
此前朝廷还催促,这两个月竟然也没声音了,很明显朝廷已经知道他们郑家有异心。
这样的情况下,郑芝彪很担心朝廷不愿妥协,尤其是那些朝臣,能耐没见有多少,还个个十分在意颜面。
“咽不下去也得咽,我郑家可是有两千多条船!”郑芝龙不满道。
就是把朝廷所有的船,包括百姓的小渔船都算上,也绝不会超过两千之数,这就是郑芝龙的底气,朝廷离不开他郑家。
不过即便如此,这话郑芝龙也只敢在自己家说,完了他又接着道:
“几个月前,我就着人去了京城给那些个要臣送礼,如今想来也总算是用上他们了。
总之,咱们服个软,再有部分朝臣帮咱们说个好话,这事儿也就敷衍过去了。
只是以后,恐怕咱们哥几个得低调做事了。
倒是忘了那秦翼明,我容后也会给他单独写一封信,送他一份大礼,想来也足够他交差了。”
郑芝龙所言的大礼,自然是皇太极派来的那个陈三。
此人竟敢离间朝廷与郑家的君臣关系,更有甚者还意图收买他,实在是小觑了他郑芝龙。
他郑芝龙队朝廷的衷心天地可鉴呐。
那陈三作为皇太极在关内的首席细作,似乎知道大清国的很多隐秘,想来到了秦翼明手上,能发挥更多用处。
郑芝虎和芝豹闻言觉得是这个理儿,芝彪似乎并不认同,扭头与侄子郑森对视了一眼。
整个交谈的过程中,郑森都没有说话,见到了这个地步,自己的父亲仍旧如此刚愎自用,郑森不由得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
“父亲,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吗?”即使刚才惹父亲很生气,但郑森仍旧坚持说了出来。
郑森坚持认为,之所以他父亲步步落空,原因只有一个——当朝镇国公。
陷入如此不利境地,就是因为他父亲的野心,以及没有跟随镇国公的脚步。
红毛夷与小弗朗机人倘若没有与镇国公有交流,怎么可能不远千里来提供帮助?
朝廷向来看不起外藩人,朝廷一直以来的海事政策保守而排外,又怎么可能主动向外藩人求助?
朝廷一直以来与皇太极的战争都处于极为不利的局面,一战歼敌十万,还皆是精锐,郑森不认为除了镇国公,谁还能打出这样惊人的战绩。
并非郑森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自打镇国公用了一年多时间,彻底剿灭士绅官僚们的叛乱,并将他们一网打尽后,郑森便认为,郑家想安稳,就只有一条路。
那便是紧紧跟随天下兵马大元帅、镇国公的脚步。
当初得知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大元帅,竟然真的敢于天下士绅阶层为敌的时候,郑森都惊呆了。
这绝对是生与死的较量,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可那位大元帅赢了。
后来,他又担心天子会忌惮那位大元帅,毕竟手握全国兵马,设身处地的想,即便是他,估计也会坐卧难安。
可是一系列的迹象表明,天子不仅没有因此而忌惮,似乎反倒更加信赖这位年轻的大元帅了。
而一直以来,这位大元帅所做的事,都是他认为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大好事。
有这么一位天降大能,郑家却不追随,郑森想不到比这更糟糕的了。
“那个小子,是有点能耐。
可事已至此,只能亡羊补牢了。”郑芝龙这次倒是没生气,语气低沉的说了句。
“父亲刚才所言,朝廷或许会顾忌海事而不与我郑家翻脸。
但是就怕……就怕镇国公不容我郑家呀!”
言下之意很简单,想想镇国公这几年做的事情就明白了。
若镇国公是瞻前顾后的人,怎么可能如此果决的对天下士绅动手?
那得是多大的气概?
郑家如此不听调遣,这样的人,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