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正常情况,耶律明镜别说被赵玉书带落,连靠近都不可能。
可他现在被赵玉书的动作迷惑了,而且这个迷惑不止是动作,还包括一个与他相似的故事。
这个故事成功让他的情绪波动了一瞬,让他没有全神贯注的去思考赵玉书伸过来的那只手的轨迹。
在自己胳膊被握住的那一刻,他竟然还诧异了一下,以为这是一种友好的表达。
自己怎么会蠢到相信这个混账小子!
从墙头跌落需要的时间非常短,但再短的时间对内景来说也足够挽救之前的不慎,耶律明镜有一百种办法不掉下去。
前提是没人干扰。
怎么可能没人干扰。
赵玉书祭出了所有的神兵,无论有用没用尽数出手,如同万剑归宗一般向耶律明镜席卷而去。
面对一个真实实力深不可测到恐怖的对手的时候,自己没机会用什么战术,一切战术在对方的剑下都将灰飞烟灭,而且在对他不完全了解的情况下,不存在针对性的战术,只有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
既然如此,那就乱拳打死老师傅,有啥用啥吧!
鸣鸿发出耀眼的光芒,不为让什么东西现形,只为了能短暂的影响一下对方的视野。
龙雀与那把黑剑遥遥相对,无论黑剑有什么功效,都先压它一下再说。
承影飞出,一个环绕将耶律明镜和赵玉书连在了一起。
昆吾手持阿萨辛,从另一侧狠狠刺向耶律明镜的脖颈。
最后是赵玉书拿着徐夫人,毅然决然的摆出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
这些攻击无一奏效。
鸣鸿的光芒只是让耶律明镜微微眯了下眼。
黑剑被龙雀压制了一瞬便被收回了他的掌心。
天蚕丝刚刚缠到腿上便被一道锋利的护体灵力逼退,无功而返。
昆吾还未来得及靠近就让耶律明镜一个旋腿生生在半空中踢散。
唯一真正有可能伤到耶律明镜的徐夫人也没能碰到他的衣角,被对方挥手甩出三尺长的剑气挡开。
轻描淡写。
但赵玉书还是赢了。
耶律明镜为了应对这些攻击,耽误了极短的时间。
感谢重力加速度,这点时间也够了。
两人同时落地,赵玉书重重的摔在了青石板上,耶律明镜双脚稳稳的踩在地上。
赵玉书来不及回头看耶律明镜的状况,一声欢呼,脚下雷霆闪动,一个箭步冲上天空,落在了另一处道观,然后身影不停的在天上地下来回闪动。
耶律明镜没有动,当赵玉书冲上天之后,他就失去了赵玉书的踪迹。
诸天一相,一相是一模一样无穷无尽的道观,诸天是数不尽的世界。
理论上,他再也找不到赵玉书了。
耶律明镜一声冷笑,从手心抽出黑剑,他的瞳孔中出现了一道景象,或者说千万道景象。
每一道景象都是他朝着某个方向去追的结局。
景象快速出现又快速消失,最终只剩一个。
耶律明镜收起黑剑,向左走了一步,然后轻轻一跃。
赵玉书,你以为这样就能逃了吗?
太宗陵寝稍显冷清。
自从这里发生了一场足足近十位内景的混战之后,所有人对这里都有些忌惮,一是担心会不会有某位大佬留下的莫名的力量余波,比如无色无味的毒素啥的,小小凡人和外景哪里扛得住?
所以现在连守陵的一卫兵马都想尽办法往外挤,卡着大唐律法的红线尽量远离皇陵。
而在皇权斗争中失败的两位皇子在被迫守墓之后,本想着来太宗陵寝的,毕竟天天跟人皇剑在一起,然后再向老祖宗诉诉苦,万一成了内景了呢。
可李彤也不傻,一脚将这俩难兄难弟踢到了太祖陵,喜欢诉苦那就尽情去诉吧,顺手要求他俩每日写一写扫墓的心得,但凡有一天交不上来或者没有真情实感,立即派个内景过去教育一下。
“自我登基后,太宗陵寝又跟之前一样了,非皇室血脉不得入内,我估计是人皇剑的效果,你且在外面等我。”
兰灵点了点头,与剩下几名修士站在一起,看着李彤孤身一人慢慢走进漆黑的地宫。
此时已是深夜,皇陵的长明灯微弱的光芒似乎都被黑暗吞噬,李彤提着一盏灯,面无表情的一路向下。
人皇剑依然悬浮在棺椁之上。
“太宗皇帝在上,不肖子孙李彤,叩拜祖宗。”
李彤放下灯,跪在棺椁之前,叩首九次。
虬龙还跟李桓在一起,太宗皇帝早死了几百年,自然不会有所谓的太宗英灵来出来说话。
她后面的话都是要说给人皇剑听的。
李彤登基时已经祭拜过一次太宗,祭文无非是李桓父子大逆不道,惹得大唐天怒人怨,国土四分五裂,百姓流离失所,而她李彤以女儿之身,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连败数路强敌,这个皇帝当得合情合理合法。
而且当时在登基大典上李彤面对一些老顽固还曾公开承诺了一件事,她要以凡人之躯来当这个皇帝,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有高高在上的心态,才会把天下百姓当成人看。
这种话并非说说而已的大话,每个人都知道李唐皇室代代修士,一直到李桓之前甚至代代内景,连李建这个伪帝跑到东都登基都能觉醒,李彤一统两京,没理由成不了修士。
在这个世界,天子的话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跟大唐气运相关,皇帝敕封山精野怪都能成就大圆满,你说不当修士那大概率真的一辈子都觉醒不了。
但今天李彤要食言了。
“一个人,一个书院弟子,给我看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那是我的祖先们,一直挂在嘴上却从未实现的世界,我想实现,我需要他,我需要你。”
“他现在正在对抗一个难以想象的强大敌人,那个人想走一条不同的路,一条注定是死路的路,一旦他成功,天下万民将成为行尸走肉,将成为他圈养的家畜。”
“我的祖先不会坐视这一切,朕也不会!”
“朕,乃大唐天子!朕命令你,助朕一臂之力!”
李彤站起身,一点点伸手探向人皇剑。
赵玉书根本碰不到这把剑,李桓也碰不到,人皇剑有灵,它不认可的人谁都碰不到,或者说,整个大唐历史上,也只有太宗一人配持有。
一股柔光从人皇剑上发出,缓缓没入李彤体内。
太宗为子孙留下了太多东西,包括千里江山图,包括太宗陵寝,包括集聚万民之力的人皇剑。
李彤感觉全身的经脉在被洗涤,亲身体会了什么叫脱胎换骨。
“原来这就是,代代皇帝都是修士的原因。”
李彤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