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在两老还没看清楚那人模样的时候，画面骤然碎裂，犹如平静水面被人投入一块巨石一般，其上月亮倒影被揉碎当场。
“怎么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老剑圣面色一僵，紧接着满脸不耐烦地催促起来：“正关键时候呢，怎么就看不着了，快弄好啊！”
其实也不用他说，望月至尊同样正满脸不快，手中法诀掐动不停，就连那只漆黑月印眼同样绽放道道月华。
可捣鼓了好一会，望月至尊不得不无奈停手，有些幽怨的说道：“他点灯成功了，月华神焰的力量被他完全炼化了，我已经完全无法操控利用丝毫了。”
“我突然觉得，你这也不行啊，之前这个世间第一人的名头，多多少少可能沾点水分。”
“……你行你上！”
“我是没想着下什么手段，若是下了手段肯定能看到。”
“那你这不是更不行？”
“……”
两大世间绝顶，突然好像把身上的顶尖光环摘下来放在地上踩了好几脚，都是一脸幽怨。
抓耳挠腮。
但虽然面有不甘，可此刻的气氛，比起之前却要轻松了许多，好似层层云雾被拨开，终于守得天光大亮一般。
“看来我们赌赢了。”老剑圣脸上难掩喜色。
望月至尊却摇头反驳：“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头，他的来历到底是什么情况，恐怕现在都没人知晓，这后面藏着的，可能是一个你我都难以想象的大局。”
“但至少，有一个好的开头不是吗？”老剑圣一笑。
望月至尊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确实。
至少也算是有一个好的开头了，总不至于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恶，为什么关键时刻就失效了，要不然还能看看，这小子七情之爱中看到的到底是谁。”
“前辈既然好奇，为何不晚点再死呢？”
“就为了看年轻人情情爱爱？”
“这自然不是全部，但若是就此带着疑惑离世，前辈难道真的就甘心吗？”
“……”
“或者说，如今这么好的一个开头，前辈你就不想再等等，看看这天下大势，往后是否还有什么别的变化吗？”
“……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这投影最后关头，该不会是你破坏了吧？”
“哈哈，前辈说笑了。”
“是你吗？”
“前辈觉得呢？”
俩人大眼瞪小眼，良久之后却相视而笑，望月至尊率先迈步，脚踏虚空，朝着下方而去。
他没有再说什么，但却用行动表达了他的选择。
他暂时不死了。
他也想看看，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
至少……
也不该死的这般毫无意义。
而看着望月至尊离去的背影，老剑圣也缓缓呼了口气，转头朝着一旁虚空说道：“你这出手的时机倒是选的很好，如若不然，我还真不一定能让一个萌生死志的强者放弃寻死。”
虚空没有变化，看上去什么都没有，但却有一道声音，带着一丝丝浩然之意，好似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
“……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老剑圣愣了愣，紧接着诧异的抬头，又看向天穹之上另外一处：“是你，天机一道还有这样的手段？”
“……也不是我。”有一道声音传来，好似天穹之上的星辰在闪烁。
这……
老剑圣顿时古怪了起来。
望月至尊的实力，虽然因为现在自身状况受到了影响，对送给顾修的月华灵焰或许确实无法掌控的那么细致，但也不至于真的就在最后关头就突然断了感应。
太巧了。
他还以为是同样注视此地的夫子或者天机老人出手，毕竟这两人的修为可都不低，也确实有可能做到这一点，却没想到这一切竟不是这两人所为。
那……
还能是谁？
猛然间，老剑圣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看向了望月至尊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夫子的声音传来：“是谁做的，有时候并没有那么重要。”
“也是。”
老剑圣颔首，随即再次看向顾修所在，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糟糕，顾修若是此前没有经历爱劫，此番点燃欲灯之时，那爱劫反噬必然越发严重，他这一次……能顺利度过吗？”
这话一出，原本都已经放松下来的氛围，瞬间凝重了几分。
“恐怕仅仅只是渡劫无法解决，纵使勉强渡劫成功，怕也是会受到影响。”
“此事，或许得靠他那两位娘子，该让她们有所准备，提前提个醒才是……”
……
“滚开，你们给我滚开，为什么要缠着我，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我石思灵不需要你们，不需要你们存在乱我道心！”
“我要太上忘情，我要斩断过往，我要甩开一切心魔！”
相对比顾修让人提心吊胆的渡劫，此刻西漠那间屋舍内，正在渡着同样劫难的石思灵情况却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那七条岔道，好似在此刻化作厉鬼，齐齐出现，朝着她便围攻而来，石思灵自然不愿就此束手就擒，手中一柄心意长剑不断劈斩，试图将这些代表着自身七情的心魔尽数诛杀。
可没想到的是。
这些本就让她苦不堪言的七情心魔，此刻竟然越发强大，任凭她如何努力，将其大卸八块，却都会在下一刻便重新恢复，再次缠绕而来。
甚至。
伴随着他们的不断围攻拖拽，石思灵惊恐的发现，就连自己脚下站着的虚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化作泥泞沼泽，带着某种让人沉沦的力量，让她不断深陷，而那些七情心魔，正拼了命的，将她一点点的推入泥潭之中。
她挣扎，她反抗。
却没想到，在这一片泥泞之中，她的反抗不光未能阻拦丝毫，反而只能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不过眨眼功夫，那泥泞沼泽甚至便已经将她双腿都给缠了进去。
她突然明白。
再这么下去，自己会失败，会彻彻底底的，渡点灯之劫失败！
“冷静，石思灵，你要冷静！”
“想一想你这一路是为了什么，想一想你为何要从头修行，不要慌张，不要胆怯。”
“我还有心法，对，我还有一套心法！”
“念起即觉，觉已不随；心如止水，影过无痕。诸相非相，诸情非我；慧剑虚悬，照见真如。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明镜无尘，自在圆融……”
当即，石思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口中不断念叨着，而伴随着她这心法念动，周围正拼了命的想要将她按入泥潭之中的一道道心魔，此刻也伴随着这口诀念动，渐渐开始虚弱起来。
有用！
看到这个结果，石思灵眼前一亮，当即继续沉心静气，默诵心经。
这便是她此番西行的目的。
这一次重修会很艰难，石思灵一直都清楚，而她之所以向西而行，目的便是想要来这西漠佛国，从西漠学习借阅佛门心经观看，以此来帮助自己对抗心魔。
初来之时，石思灵本以为会困难重重。
却没想到佛门极为慈悲，温情来路边立刻送出佛门至高心经，石思灵虽然心有疑虑和忌惮，可到了这时候，也确实只有这本心经能够帮她。
只是。
眼看着伴随心经念诵，那一道道西漠越来越淡薄，甚至就连脚下泥潭都开始让人产生脚踏实地的感觉时。
那七道心魔，却在此刻突然融为一体，化作一个和顾修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石思灵：
“石思灵，你可是忘记了，你的一切都和我有关了吗？”
这话一出，原本都已经僵硬的地面，突然再次变的软化起来，石思灵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身前这个顾修，却见对方脸上满是冷笑：
“就你还想要太上忘情？你能忘了什么？你能斩断什么？若是没有我顾修，你还能有曾经的成就吗？”
“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骄高人，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将来大有可为之人不成？”
“没了我，你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甚至见了我，你连杀都不敢杀我，还好意思说什么太上忘情，你这一辈子，还能忘了吗？”
眼前顾修这一字一句，好似尖刀，刀刀刺入石思灵的心尖。
感受着脚下地面再次化作泥潭，石思灵死死盯着眼前顾修：“你不是顾修！”
“哦？那我是谁？”
“你是我的心魔！”
“心魔吗？”却见眼前的顾修一笑，紧接着冷厉说道：“就算是你的心魔，今日也该……噬主了！”
说罢。
顾修猛地出手，一把按在她的肩膀上，原本脚下泥潭瞬间下陷，要将石思灵，彻底溺死在内！
这一手，出乎了石思灵的预料，她醒悟过来这是自己的心魔，却万万没想到这心魔竟强大到了这种地步，整个人竟是全然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力，便被彻底推入了泥潭之中。
在沉入泥潭之时，石思灵看到了自己方才攥在手中的长剑。
她有感觉。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也是她唯一能够斩断七情，斩断“顾修”顾修的机会。
可最终……
看着眼前之人那熟悉的眉眼，她终究还是未曾挥剑。
只是在那沼泽泥潭倒灌而来，将她彻底淹没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心中不知何时，长长的松了口气，只余下一声喃喃：
“我累了。”
“太上忘情……”
“我做不到。”
最终，此片空间，再无石思灵存在。
而那原本将她推入泥潭的顾修，此刻却伴随着一抹冷笑，化作一名身披袈裟，头顶结疤，慈眉善目的老僧。
老僧看了看眼前吞噬了石思灵的泥潭，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既知罪孽深重，想要将这有用之身当我佛门护法。”
“实乃……”
“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