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不大能理解甘雀·凯的脑回路。
但想一想，甘雀·凯会坐在大机甲上面，对着她们这群从01星系外面来的“乡下人”炫耀……似乎甘雀·凯刚刚说的这些话，也不是很奇怪了。
怎么想，这都是个小孩子做出来的事吧？
白晓虽然还是低着头不看甘雀·凯，但心里已经没之前那么怕她了。如果放在她的世界里，甘雀·凯应该会是个比她的年龄还小的妹妹。
和甘雀·凯相比，看起来很成熟，实际上完全不成熟的沉星·凯，也被白晓标上了“年纪小”的标签。
想归想，白晓恭恭敬敬地答：“感谢您让我接触帝国的荣光。”
甘雀·凯再度大笑了起来。
白晓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踩在了她的心坎上。她在军队中居于高位，身边大多是不说话的军人。稍微会说点话的人，都被她主动调去了别的地方，为帝国的建设添砖加瓦——
可惜之前没在身边留几个知情识趣的人。
甘雀·凯看着一直低头的白晓。
她大概也知道，为什么沉星·凯明明只是和白晓在同一个宿舍里，却迅速和她变熟悉了。
甘雀·凯说：“走吧。”
白晓一愣。
她刚想庆幸自己获得了自由，但听着甘雀·凯的口风，又不像。
甘雀·凯轻轻落在白晓面前。她那双漂亮的黑色皮鞋的鞋底，与平整的地面碰撞出两声清脆的响声。
甘雀·凯皱着眉，再说：“走啊？”
白晓茫然：“走……走去哪？”
甘雀·凯伸手，“啪”的拍了一下白晓的头。她站在白晓面前，白晓才发觉自己低着头，只能偷偷瞥见她的腰带。
不是，皇族的孩子营养这么好的吗？
白晓在心里对比了下甘雀·凯和沉星·凯之间的身高差距。
沉星·凯好像要比甘雀·凯矮一点点。这么看，她确实是妹妹的那一方。
还有成长的空间。
白晓思绪乱飞地想了一会，再开始想白鸮的身高。她已经接受自己在这个世界是矮子的现实了，但和她身形相仿的白鸮呢？
白鸮小时候吃的不多，还是营养没跟上，导致发育不良？
甘雀·凯再拍了下白晓的头：“出什么神呢？”
白晓讪笑。
甘雀·凯瞥她：“抬头。”
白晓乖乖抬起头，和甘雀·凯年轻而严肃的脸对视。甘雀·凯眼瞳中的绿色，和卡罗兰·凯的绿眼睛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卡罗兰·凯比她年长许多，也不似她这般喜形于色。
甘雀·凯再左右打量了一番白晓的脸：“你认识白鸮吗？”
白晓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好在甘雀·凯没有真的向她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甘雀·凯嘟哝了几声，便直起身，自傲道：“你知道怎么随行吗？”
白晓：“……”
她从养狗人发的网络帖子里看到过这个词。当然也可能是她听错了，甘雀·凯说的是什么相近的词汇。
白晓犹豫：“我……不大清楚？”
甘雀·凯沉默了几秒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那没办法了，你就跟在我身后吧。”
她看白晓好像没反应过来，再说：“跟在我右侧后方一米五左右的位置，明白吗？”
白晓点头。
这么简单的事，她还是能听明白的。
见白晓点头，甘雀·凯的嘴角露出笑。她保持着这种自顾自的笑容，拉开教室门往外走。
白晓赶紧跟上。
甘雀·凯带她走过空无一人的走廊，说：“这群老家伙还算有眼色。”她没听到白晓的回复，但能通过白晓的脚步声确定白晓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走廊。甘雀·凯在楼梯口停下，看着向上方和下方延伸的螺旋楼梯皱眉。但她终究没对学院这种朴素的构造说什么，只拍拍手叫来机器人当代步工具。
甘雀·凯问：“你看到被淹没的楼了吗？”
白晓不敢骗她：“在网上看见了模糊的图片。”
“沉星给你看的吧。”甘雀·凯冷笑，“哼……最好别让我逮到。”
说归说，她唤来的两只机器人还是将二人托起，平稳地从螺旋楼梯中央的空间往上飞，落在了最顶层的台阶边上。
甘雀·凯大跨步下了机器人，带着紧张的白晓走进天台。
“这是学院里第二高的建筑。”甘雀·凯说，“最高的是皇姐的塑像，你不能上去。”
她嫌弃地转头打量了一番白晓，说：“不过这里也……勉强行吧。”
风吹过甘雀·凯的脸，带起她金色的发丝。柔和的阳光在她的发丝上照成碎金，与她身后的那片粼粼水波晃成一片闪烁光亮。
白晓的眼睛有点痛，但她不敢眨眼。
她目光可及的区域，几乎都被水光淹没。水虽然不算清澈，但太阳拓宽了水面下方的视野，让她得以看见这片被水淹没的学院。
水平等地铺在操场和道路上，将所有白晓曾经走过的路都装饰上亮闪闪的水流缎带。
路上没有人。
白晓想。
这也是当然的。路上都是水，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呢。
没有活着的人，也没有死去的人，只剩下一座静悄悄的学院，只有流淌的水将学院变成一座沉默的坟。
甘雀·凯把扑到她脸上的头发扯到耳后卡好，说：“这边淹的厉害吧？”
白晓不自觉点头。
甘雀·凯问：“你不好奇学生去哪里了？”
白晓讪笑：“学院肯定都安置好了吧……我相信三皇女殿下和学院。”
甘雀·凯再度被白晓带着微妙恭维的话取悦到了。
“确实。”甘雀·凯自傲地抬下巴，“她们都被转移去了精神力科那边住宿。”
……精神力那边？
甘雀·凯笑道：“那边的水没这么多。”她自顾自给白晓简单看过目前的学院情况，便再唤来机器人，命白晓也上机器人。
甘雀·凯说：“走。”
白晓紧张地踩上悬在半空中的机器人，颤着声音问：“……三皇女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水最多的地方。”甘雀·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