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当张皓旸终于能够勉强站立,体内恢复五成左右的仙力时,他不敢再停留。这里的死气与怨气依旧浓郁,长时间待着对他恢复不利,而且谁也不知道这地狱令牌的威慑能持续多久,或者是否会引来更可怕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迈开依旧有些虚浮的步伐,朝着感应中幽冥界的方向,也就是那幽冥轮回洞通往地狱的出口走去。
他所过之处,两旁匍匐的鬼魂们感受到他的靠近,更是将魂体压得更低,恐惧得瑟瑟发抖,自动分开一条宽阔的道路,没有任何鬼物敢抬头看他一眼,更别提阻拦。
这条曾经充满凶险、步步杀机的幽冥之路,此刻在他脚下,竟变成了一条坦途,两侧是那无边无际、跪伏在地的鬼魅。
他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前方的雾气逐渐稀薄,隐约可见一丝与轮回洞内幽暗截然不同的、灰蒙蒙的光亮。
终于,他踏出了最后一步!
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膜,周身那无处不在的阴冷死气骤然一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虽然依旧阴沉、却更为广阔、更为“正常”的天地气息。与外界不同的是,这一方天地的气息中充满阴冷、死寂之气,给人一种无比压抑、令人窒息的感觉。
他回过头,只见身后是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洞穴入口,幽暗死寂,仿佛一张巨兽的口。洞口上方,隐约有四个扭曲的、蕴含着轮回法则的古朴大字—幽冥轮回洞。
而他此刻,正站在一片荒芜、漆黑的大地之上,天空是永恒的灰蒙蒙,没有日月,只有暗淡的光线不知从何而来。
大地上,隐约可见一条浑浊不堪、奔流不息的大河,以及远方影影绰绰、巨大无比的城郭轮廓。
“终于…出来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在阴风中迅速消散。
他成功离开了幽冥轮回洞,再入地府!
他再次来到了这生灵轮回之地!
他情不自禁的去摸怀中的令牌,当指尖拂过怀中那冰冷却又内蕴温热的令牌,幽冥轮回洞中的惊险一幕幕掠过脑海—万鬼噬身,帝令觉醒,那睥睨幽冥、令众生战栗的威压爆发,才为他争得一线生机。那力量令人心悸,也让人滋生出一丝不该有的迷恋。他迅速压下这丝情绪,警惕地环顾四周。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姬歆瑶,然后再与她一同离开这幽冥之地,觅地疗伤,他体内仙力仅恢复五成,如同半满的池塘,经不起太大风浪。他边施展万木回春恢复伤势,边同时调用九天玄火和太初神木加快恢复身体和神魂的伤势。
张皓旸站在幽冥轮回洞的出口,望着这片陌生的死寂世界,心中百感交集。劫后余生的庆幸,对地狱令的疑惑,对自身实力的反思,以及对未来道路的迷茫,交织在一起。
他低头,看了一眼静静躺在怀中、已经恢复白色古朴模样的令牌,紧紧握了握拳。
这块“地狱令”,是他在这幽冥地界,最大的依仗,也可能是……最大的麻烦。这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突然产生,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收敛气息,看向一个方向,一片灰暗的天地。
阴森、灰暗、死寂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阴气与淡淡的檀香混合的奇特味道。脚下是坚硬的、泛着乌光的黑色土地。
远处,浑浊的忘川河水如同一条疲惫的巨蟒,缓慢而执拗地蜿蜒向前。河上那座古老的石桥,承载着密密麻麻的亡魂队伍,像是一条灰白色的绦带,无声地移动。
桥头,孟婆佝偻的身影永恒不变,木勺起落间,一碗碗汤水递出,抹去一段段前尘。一切都与他记忆中上次到来时别无二致!
然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担忧,怀中的令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并非敌袭的预警,而是某种自主的苏醒。
“嗡—!”
一道纯白色光芒,凝练如实质,猛地从他怀中挣脱,冲破重重阴气束缚,直射灰蒙的天穹!
光芒在天空炸开,化作无数繁复玄奥的符文图案,缓缓旋转,如同帝王的印玺,盖压在这片幽冥国土之上。
方圆百里,原本静谧摇曳的彼岸花海骤然沸腾,血红色的花朵疯狂摆动,掀起层层叠叠的浪涛,浓郁的花香混合着死气,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异氛围。
“不好!压制不住!”
“竟然…竟然无法控制这白色光芒!”
张皓旸脸色骤变,这地狱令牌显然已经清楚感受到自己领地的气息,在这片天地里,它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威。因此当张皓旸一踏入这幽冥地府,这地狱令牌就好似要宣誓主权一样,直接发出一道白色光芒,以此昭告地狱,它回来了!
张皓旸双手急速掐诀,体内仙力汹涌而出,试图将那光芒收回压制。但那白光蕴含着某种至高无上的法则意志,他的仙力如同溪流汇入大海,只能激起些许涟漪,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
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就在白光冲天的刹那,十数道强横无匹的神识,如同冰冷的触手,从幽冥界的各个方向—酆都城、十八层地狱、无边荒原、甚至那忘川源头—横扫而来,瞬间锁定了他所在的位置。这些神识中,有的带着惊疑,有的带着审视,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灼热,仿佛饥饿的群狼发现了鲜美的血肉。
???
这些神识中,有的带着惊疑与不确定,似乎在辨认这熟悉而陌生的气息;有的带着冷静而审慎的观察,权衡着利弊;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般的贪婪与灼热!
那是一种发现了绝世宝物的疯狂,一种渴望占为己有的原始欲望,仿佛饥饿了千百年的群狼,终于发现了世间最鲜美的血肉,群起而攻之!
道道神识如同锁链,将他牢牢钉在原地,他毫无还手之力!
危机,如同滔天巨浪,轰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