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蝶们似有预谋,黏住一人就誓不下来。
一时间,洞窟池水,喧嚣起来。
君王们站了起身,略有肃穆地望着那头。
片刻,族中术士纷纷上前,灭火救人。
水波漾在掌中,一道道法术水帘朝中招之人打去。
可来回几番泼水,竟都没能扑灭光蝶的烈火。
“用元素水!”侍从们临阵应变着,又补上新的水珠。
被烈火包围的人,活像个移动的靶子,任人击打。
然则,无论侍从们换多少次不同的术水,他们得来的结果依旧不变。
见状,玹灵子抬掌,睨向指骨上还停着一只光蝶。
光蝶扑动着翅膀,一合一展。
玹灵子在注视许久后,看出了关窍。
因此不出一刻,君王的术法,就散了出去:“玹灵·雾散幻灭!”
一片弧波荡去,如海浪扑岸。
而顷刻后,深受火种焚烧的侍从们,也不再见面火光。
光蝶的烈火,在一瞬间陡然熄灭,只余满身水渍。
底下,使臣们都听清了玹灵子所念的咒法,恍然大悟。
是破除幻境的咒术。
烈火点点消散后,光蝶们便悻悻而归,各自飞回塘上。
人群中,只剩几位湿漉漉地随从们。
“原来是幻术,难怪扑不灭呢。”
“还好君主神武英断,否则又要多耗不少神力了。”
“你们几个,快些卸下外裳,将水拧干净吧。”
人群归为初样,高处树根上的玹灵子,松了口气。
掌中,那停留的光蝶飘走了。
它的离去,带着几分戏耍失败的不满。
光蝶退去后,身旁响起掌声。
“羲和君好眼力啊,竟然识破了光蝶幻境。”
玹灵子侧身,脸色并不好看:“汜叶君就不必夸耀了,此等程度的兽类,汝族当有记载吧。为何方才,选择袖手旁观?”
连回偏头一笑,并不明解羲和君的话语。
“羲和君,既然夺宝追求公平,吾乃族人当然不会出手。否则,日后叫他族如何看待我汜叶呢?”
连回的回答不无道理,身为旁观者,他当的很好。
然而,玹灵子不曾有陪笑的迹象。
他沉着脸,“是么?可在吾看来,任何公平,都不该拿子民的性命来追求。汜叶君,既然你选择视若无睹,那么方才吾也该当无视,你族惹火烧身之人不是?可是吾没有,你应当也不曾有才对。”
话落耳畔,玹灵子抛下气恼,转身离去。
君主愤愤离去的背影,那气不打一处来却诚挚无比的话语,敲打着连回的心。
是啊,他这是作何呢?为何对着子民的性命,置若罔闻。
连回愧疚地注视起树根之下的臣民们,心底掀起一片自责。
他的异举,他的愧对,被乌珹尽收眼底。
人群中,乌珹靠上前来。
他手搭君王肩,唇附君王耳。
“君上,羲和君的话语,您不必在意。他们的性命再值钱,也不如您的金贵。待走到后层,那群人也只会是牺牲品。与其在深处死掉,臣觉得,不如在这更好。”
连回眸子颤了颤,紧蹙的眉头,端着的心仍然徐徐作响。
“叔父,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您能活着,才是汜叶最大的幸运,您明白么?”搭在肩上的手,重了。
“是……”连回沉下眸子,垂头依言。
叔父的话,是他一人的圣旨。
不久,休整好的队伍再度出发。
没折损一兵一卒的强力行队,让羲和一路披荆斩棘。
一路探索中,下层的宫口不断出现,负责记册的随从,喜悦的报着层数。
一百层!一百五十五层!一百九十一层!两百层!
将近一日时辰,他们走了两百层左右。
下宫的顺利,在疲惫地人群中掀起喜悦的狂潮。
子民兴致高涨,玹灵子也跟着柔笑了几分。
愈发深入地底,早已见不得光。
行军队伍不宜再走,玹灵子即刻宣布了安营扎寨,入夜歇息。
不一会,两国的随从便都一刻不歇的劳作起来。
羲和众人发现,靠近深层时,神力的使用变得费劲不少。
因此,侍从们几乎亲自手动安营,好减少神力的削出。
劳碌的人们中,也有玹灵子的身影。
侍女们帮他绑了发,夹了袖。
他的行帐只有一位侍从帮扶搭建,余下没吩咐过任何人。
羲和上下的其乐融融,与此刻汜叶的情状截然不同。
连回的身侧,服侍着好几个人。光是整理衣装,都有两人。
他的安眠营帐,也不用自己动手,全由侍从们负责。
连回就静静坐在绿藤椅上,定睛望着羲和那边。
他这抹穿越人群的视线,不出许久便被乌珹捕捉到了。
乌珹顺着这缕目光,追寻到了尽头。
是金衣之人,玹灵子。
连回羡慕的神色,赤裸裸地降在敌国君王身上。
这于情于理,都不合时宜。
见连回投入的格外深重,乌珹绕过人群上前,特意挡住了视线。
金光之羽被一道玄黑遮住。来人端步上前,渐渐单膝跪在身前。
乌珹牵起他的手,替他取下腕间饰品。
“君上,您在看哪?将艳羡的目光投向敌国,不是一个君主该做的事。臣希望当下,您时刻以自己为重。而旁的,皆不要紧。”
腿前,有着一股警示不满的目光。
“是、是的。叔父放心,吾定然以自己为重。只是一时出神,做错了事。”
“这就好,您应该时刻认清,自己是谁。”
几句轻飘飘地话语伴随犀利的目光发来,它们似无数黑手,死死掐住连回的脖颈。
连回知道叔父在控制自己,但是,他心甘情愿地被控制。
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汜叶。
——
暂歇的第二百一十六层内,厚泥丰植,水源充足。
寂静之下,在浓叶中,不免飘起无数寒雾。
玹灵子及羲和族人,在安营扎寨完后,都各自回到帐内,纷纷歇下。
除了君王高帐外,余下的营帐都互相贴着。
紧贴到挤不出一丝的缝隙中,无形混杂的鼾声奏响,余波不断回荡在营内。
好在,疲惫不堪的众人,根本不受此影响。
而另一旁,汜叶也一如此处,深入梦境。
晚夜凉雾,安眠的好梦盖在众人身上。
这样的状况,反令不诡的迷雾,乘隙而入。
花粉深香,混入每一个营帐中。
随从、术士、权臣、君王皆无数遁逃。
而汜叶,也没能逃掉这样的诡计。
诡雾悄无声息、蹑手蹑脚的靠近。
雾粉不必吸纳,仅靠贴近身处,就能引人入幻。
这缕淡漠的花香也飘入玹灵子身侧时,而他毫无察觉。
“来吧~到我这来~”
轻透甜腻的女音勾着手,几个亲昵地呼喊,便将原本朦胧的人们,全部封存入梦境之中。
轻如侍从,一招入阵。重入君王,无法潜逃。
几乎在谜雾诡计泛滥时,层层人群中却有一人,因扬起了火羽,被猛然拽了出来。
玹灵子原在毫无瓜葛的清梦中平淡如日,全然没发觉危险的靠近。
直到一阵羽鸟轻啼,将他循规蹈矩的梦境搅的纷乱,他才有所注视。
天顶之上,鸟鸣啼空,一只凤凰突破枷锁,裂空飞下。
“主上,醒醒!”
凤凰向他靠近,绕飞间尾羽流光,炫彩夺目。
也恰是这抹色彩,让他陡然苏醒。
“哈啊!!”玹灵子惊醒旧梦。
那原本无形的枷锁,也在清醒的瞬间,一一断裂。
玹灵子额间的凤凰印记忽闪忽弱,周身飘着凤羽,保护着他。
耳畔,凤凰的话语,轻轻落着。
“主上,方才你生命垂危了。吾感到你的命力脆弱,这才于梦中将你唤醒。早些离开这,这不安全。”
凤凰之语,一点点抚平脑中的浑噩。
朦胧间,玹灵子察觉到眼前的异境。
“这是……哪儿?”
他疑惑的呢喃着,眼前早已不是营帐,更不是那处丛林。
他身处一处瀑下山洞,四周湿润滑嫩,唯有眼前湍急的流水,奏响不同乐音。
玹灵子抚着额,身上的凤羽淡了,眼中之境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