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初属六、蓼,后为吴、楚所有。
后楚国为秦国击溃,将都城迁至寿春,名曰郢都。
始皇二十四年,秦军攻破郢,楚亡。
此后,淮南国、淮南郡、九江郡几设几废,但无论何时,寿春皆为州治、郡治。
直到袁术称帝,建都于此后,寿春便迎来了发展的顶峰,可惜好景不长,袁术就败于曹操、吕布、刘备、孙策四人之手,兵败身死。
在袁术身死后,寿春便彻底纳入了曹操的版图,此后十余年,寿春作为曹操南部的统治核心,一直颇受重视。
但是现在,在扫清芍陂的障碍后,荀攸、法正、庞统三大谋士,会同甘宁、太史慈、魏延、陆逊、丁奉等一众宿将,终于兵合一处,兵锋直指这座淮南最后的堡垒!
淮南城下,汉军大营,中军帅帐。
帐内的空气异常凝重,帅案之上,一幅巨大的沙盘将寿春城及其周边的地形地貌描摹得栩栩如生。
“都督,寿春城高池深,几乎可与合肥比肩,更何况曹休作为曹氏宗亲,必会困兽犹斗,拼死一搏。而我军连战日久,将士们已显疲态,若即刻强攻,恐伤亡过巨,得不偿失啊……”
太史慈凝视着沙盘,皱着眉头道。
这位昔日的江东宿将,他对寿春觊觎已久,深知寿春城的坚固,因此语气中自然带着几分慎重。
“子义所言甚是……”
荀攸推着轮椅,缓缓来到沙盘前,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
“曹休、曹真虽败,但收拢残兵后,城中尚有万余兵马,若死守城池,确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里多了一丝紧迫。
“可时不我待,迟则生变,我等若在此地迁延,与曹休打成消耗战,一旦被其内外夹击,原本大局已定的淮南,便可能再生波折……”
“哼,硬骨头又如何?”
一声满含不屑的冷笑打破了帐内的沉凝,甘宁大马金刀地坐着,满脸的狂傲不羁。
“一块骨头,一锤子砸不烂,那就多砸几锤!砸到它成齑粉为止!如今我军士气如虹,兵威正盛,正当以雷霆之势将其彻底碾碎!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反倒会泄了这股锐气!”
“兴霸此言,深得我心!”
魏延猛地一拍大腿,霍然起身,动作之大,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的让他龇牙咧嘴,但他毫不在意,跨前一步,战意冲天。
“都督!末将愿为先锋!给我五日!五日之内,我必将大汉的龙旗插到寿春的城楼之上!若有延误,我提头来见!”
青枫林之败,是他魏延此生最大的耻辱!
这几日,每当闭上眼,他都能看到曹真那张得意的脸,感受到那透骨的箭伤与槊创。这耻辱,唯有敌人的鲜血方能洗刷!
“寿春城,必须尽快拿下,如今臧霸所率兵力已经过了下邳,最多十余日便可兵临城下。我等若在寿春城下拖延,等到青徐援军尽至,恐怕我军想要彻底拿下淮南就不可能了……”
法正一直沉默地盯着沙盘,此刻缓缓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阴冷的杀意。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然后猛地攥紧成拳,仿佛要将沙盘上的寿春城彻底捏碎。
“我军当以绝对兵力,从四面合围,不给其任何喘息之机!用投石车、冲车、井阑,日夜不休,轮番冲击!我就不信,这寿春城是铁打的,曹休的兵是铁人!”
荀攸听着帐内诸将的言语,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轻轻颔首。
“孝直之策,正合我意。如今以雷霆之势,尽快攻下淮南,应战青徐之兵方为上策!传令下去,三军休整一日,加紧打造运输攻城器械,后日卯时,四面齐攻!”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帐内每一位将领……
“兴霸、子义,你二人分别率领我军水师,彻底封锁淮水与肥水,一片木板、一只信鸽都也不许放入寿春!”
“喏!”
“文长、伯言,你二人各领一军,主攻敌军防守最严密的东、南二门!”
“喏!”
“承渊,你年轻勇锐,主攻北门!”
“请都督放心!”
“孝直,你自领一军,在西门埋伏,以防曹休突围!”
“喏!”
“士元!”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庞统身上。
“你居中调度,随机应变,此战,本督要让曹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彻底攻破寿春城!”
“喏!”
帐内诸将轰然应诺,凛冽的杀气瞬间充斥着整个大帐……
另一边,就在汉军磨刀霍霍,杀气腾腾之时,寿春城内的气氛却已压抑到了极点。
城楼之上,寒风猎猎,将那面残破的“魏”字大旗吹得呼啦作响。
曹休身披重甲,双手死死地抓着冰冷的城垛,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面沉如水,沉默地注视着城外那连绵不绝的汉军营帐。
夜色中,数不清的火把汇成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星海,那无声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都督……”
曹真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他身后,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连续的战败与逃亡,早已磨去了这位年轻宗亲所有的锐气,只剩下极度疲惫与绝望。
“汉军势大,我军新败,将士离心……这一战,怕是……”
“住口!”
曹休猛然回头,双目之中迸射出猛兽般的凶光,一把揪住了曹真的衣甲。
“子丹!此次淮南之败,皆我之罪也,与你无关!我知你心中有怨,但现在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
我等身为魏国宗亲,食君之禄,享国之恩,值此危难之际,除了死战报国,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寿春乃淮南之根本!若寿春再失,整个江淮防线将彻底崩溃!我大魏再无南面屏障!只要能为陛下,为我大魏多争取一些时间,此战你我纵然战死又有何惧!”
曹真看着曹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巨大的羞愧感随之涌起,他颓然低下了头,双手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都督……教训的是!真明白了!此战大不了一死,曹真愿随都督,与寿春共存亡!”
“好!”
曹休欣慰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手,重新将目光投向城外。
“传令下去,加固城防,将城中所有滚石擂木都搬上城头,烧沸金汁!告诉将士们,此战,我等身后便是妻儿家园,退无可退!有敢言降者,立斩不赦!”
“喏!”
翌日,天刚蒙蒙亮,战争的鼓声便已隆隆响起。
“封锁江面!快!”
淮水与肥水之上,甘宁与太史慈的舰队如同两条巨大的水龙,彻底封锁了江面,无数艨艟斗舰横于江心,断绝了寿春与外界的一切水路联系。
“攻城!”
东门外,魏延手中长枪前指,眼中露出一抹杀机……
“杀!今日,便让我江东儿郎,亲手叩开这寿春的大门!”
南门外,陆逊的脸上带着一抹冰冷的狞笑,令旗决然挥下!
“儿郎们,随我冲锋!取下寿春!”
北门,丁奉拧了拧脖子,发出一阵噼啪作响,手中长刀直指城楼!
“轰!”
“轰隆隆!”
上百架投石车在汉军阵中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咆哮,磨盘大小的巨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划过一道道死亡的弧线,狠狠砸在寿春的城墙之上。
坚固的城墙在一次次的重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碎石如雨点般四溅,烟尘冲天而起,厚重的墙体上很快便布满了蛛网般的恐怖裂纹……
“放箭!压制城头!不要停!”
“嗡!”
在魏延的咆哮声中,无数箭矢遮天蔽日,呼啸而下,覆盖了城墙的每一个角落。
城头上的魏军士卒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砖墙……
“滚石!擂木!金汁!快!都给老子扔下去!扔下去!”
曹真负责防守北门与西门,此刻的他早已杀红了眼,在城墙上来回奔走,嘶声指挥着坚守的魏军。
随着他的叫喊,数根巨大的滚木被魏军士卒合力推下城墙,数十名正在向上攀爬的汉军士卒惨叫一声,从高高的云梯上轰然坠下。
“哗!”
“啊!”
“好烫啊!”
“我的脸!我的眼睛!”
一桶桶滚烫的金汁,那混合着粪便与毒药的恶臭液体被当头泼下。
无数汉军士卒被烫得皮开肉绽,发出阵阵哀嚎,从城上坠下,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然而,这一切都依旧无法阻挡汉军汹涌的攻势。
东门,魏延指挥着士卒推着巨大的青铜撞车,在箭雨和层层盾牌的掩护下,疯狂地撞击着已经吱嘎作响的城门。
那沉闷的撞击声,一声接着一声,如同敲在所有魏军心头的丧钟,震得人心胆俱裂……
“杀啊!跟我冲锋!”
北门,年轻的丁奉已经彻底杀红了眼,他一把扯掉碍事的头盔,亲自推着一架云梯,顶着城头不断射来的箭矢与滚石,怒吼着向上攀爬!
“杀!都他娘的给老子杀上去!第一个登上城头的,赏千金,勋上转,老子亲自为他请功!”
鲜血染红了城墙,汉魏双方的尸体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寿春城下,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这座昔日繁华的淮南重镇已然变成了最残酷的人间炼狱,几乎每一寸土地,都在进行着惨烈无比的血肉厮杀。
这场决定南方最终归属,被后世史书称为汉魏淮南争霸的最后一战,就此拉开了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