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十余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朝着与林霄汇合的方向疾驰。
周靖远与周虎父子并辔而行,旧部精锐紧随其后,虽一路奔波,却个个精神抖擞——重返战场的渴望让他们忘却了疲惫。
凌焰一身玄色劲装,骑马走在吴天翊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时刻履行着护卫职责。
行至第三日午后,队伍暂歇时,凌焰忽然凑近吴天翊,声音压低了几分,神色凝重:“世子,有个坏消息——我刚才收到焚天宫暗线传报,赵承业正从四方调兵,往柳林县集结!”
吴天翊心头一沉,柳林县正是李武带着周正与林霄大军汇合的必经之地。
“他怎会盯上柳林县?”吴天翊眉头紧蹙。
“想来是他们顺着林霄大军回撤燕藩的行军路线,再结合周正脱逃的踪迹,推测出李武等人会走柳林县!”凌焰眉头微蹙,“赵承业这是要在柳林县守株待兔,围劫周正!”
话音未落,孟七也匆匆策马赶来,脸色同样难看:“小王爷,方才收到李武传来的鸽信,他们很快就进入柳林县境内,让我们到城西的破庙与他们汇合!”
“不好!”吴天翊猛地一拍马背,神色瞬间变得焦灼,“李武身边只有五名亲卫,还要护着周正、王五两名重伤者和几名女眷,根本抵挡不住赵承业的围堵!”
周靖远见状,立刻来到吴天翊身边低声说道:“世子,老夫愿率精锐先行!如果能拦住李侍卫那是最好!实在不行,老夫还能给赵承业一个突袭——他并不认识我们这些人,我们身着寻常武夫装束,突然发难,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周虎也紧握虎头湛金枪,眼中满是急切:“世子,我父亲此计可行,而且我等抄近路赶过去,说不定还能赶在赵承业合围前救出他们!”
吴天翊却抬手按住缰绳,眉头紧锁——他怎会不知突袭之险?
赵承业心思缜密,麾下必然布有暗哨,周靖远带着精锐突袭,即便初期得手,后续也难免陷入重围,伤亡定然惨重。
这位刚归顺的名将,他绝不能让其折损在此地!
吴天翊目光扫过身旁的凌焰,又望向远处连绵的山林,脑中飞速盘算,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赵承业要的根本不是周正,而是周正随身携带的、记载淮南王勾结北蛮准备造反的玄铁锦盒!
而且他从李武早先传来的信息知道,那“锦盒”的确不在周正身上,而是藏于云中郡青石县万安寺!
现在李武早已将此信息传往丹阳郡燕王府,此时燕王估计早派人前往万安寺寻万安寺主持了尘和尚什么。
想明白这些,吴天翊也不什么,立即将周靖远、凌焰、孟七等人招了过来,他拿出身上的地图放于地上,低声说道“我有一计引开赵承业!”
大家都有些惊讶地看向吴天翊,此时看了一众人一脸严肃地说道“赵承业要的根本不是周正,而是周正掌握的锦盒!”
孟七猛然醒悟,一拍大腿说道:“没错!我怎么忘了这回事?只要让赵承业相信其他人拿了那锦盒,他肯定会调转兵力去追,这样李武他们不就安全了?”
随即他眉头又紧皱了起来,喃喃说道:“可怎么让赵承业相信?这老狐狸可没那么好糊弄!”
吴天翊看了看孟七微微一笑道“没错,能让赵晨业这只老狐狸上当的,只有告诉他,东西在我身上!”
“什么?小王爷您说什么?”孟七和陈六都异口同声喊道,脸上满是震惊与担忧。
“没错,像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说不在我身上会在谁身上?在谁身上都不合理!”吴天翊笑着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
一直不说话的周靖远此时眉头紧蹙,缓缓问道:“然即便如此,消息何以传至赵承业耳中?其又何以深信不疑?”
此时吴天翊突然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凌焰,那目光带着几分探究与狡黠,搞得凌焰脸微微一红,有些不知所措地娇嗔道:“小色胚,你看着我作甚?”
“哈哈,谁叫你长得这么漂亮,多看一眼怎么了?”吴天翊随即打趣道。
还没等凌焰发作,周虎、孟七等人都愣了神——眼下正是危急关头,世子竟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都有些微妙起来。
这时就见吴天翊脸色很快变得严肃,收敛了笑意说道:“好了,凌姑娘,我问你,你们焚天宫是不是之前有提供消息给淮南王?”
“你什么意思?”凌焰突然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她娇喝道,以为吴天翊是在质疑焚天宫与淮南王勾结。
“哦,你不要误会!”吴天翊连忙摆手,语气放缓了些,“我并非质疑焚天宫的立场,只是想借你们焚天宫与淮南王的旧有联络渠道一用。”
“我是这么想的,你以焚天宫向淮南王传信的名义,伪造一封密信给赵承业——就说‘周正已将锦盒转交燕藩世子吴天翊,吴天翊正携锦盒往柳林县南突围,需速派主力截杀,务必夺回锦盒,迟则生变!’”
“赵承业本就受命于淮南王,见是焚天宫传来的‘内部消息’,定然不会怀疑!”
吴天翊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瞬间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息——众人皆知此计定然能引赵承业上钩,可也清楚,这意味着燕藩世子要再次以身涉险,踏入九死一生的绝境。
他们不信以吴天翊的聪慧会未虑及此,于是齐刷刷看向他,只见少年脸上依然保留着那份坦然与从容,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追兵围剿,只是一场寻常演练。
这时,周靖远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吴天翊身上,眉头微蹙,沉声道:“此计甚妙,然世子身系燕藩安危,岂会无后手?老夫斗胆一问,世子心中定有未言之计吧?”
“哈哈,果然瞒不过老将军!”吴天翊对着周靖远朗声大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紧接着收敛笑意,语气郑重道:“没错,本世子又不是愚笨之辈,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来,你们看!”
说着,他快步走到摊开的舆图前,手指指向柳林县南一处标记着“鹰嘴峡”的地方。
“此峡形如鹰嘴,入口狭窄,内部开阔却仅有一条通路,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吴天翊指尖在舆图上圈画着,“我计划让老将军率领剩余精锐,携带弓弩与易燃之物,提前在峡谷两侧的崖壁埋伏。”
“我与孟七两人作为诱饵,带着假锦盒往峡谷方向行进,将赵承业的追兵引入峡内。”
他顿了顿,从行囊中取出几个包裹严实的轰天雷,继续道:“这是我燕藩特制名为‘轰天雷’的火器!”
“我会让陈六带人将其提前埋在峡谷入口与中段的狭窄处,待赵承业的人马尽数进入峡谷,届时先引爆炸药阻断他们的退路,再由老将军率军从崖上俯冲而下,弓弩齐发、火油倾泻,定能将这帮追兵一网打尽!”
众人凑到舆图前,看着吴天翊标记的埋伏点与炸药埋设位置,眼中的担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振奋。
周靖远抚须颔首,眼中满是赞许:“世子此计环环相扣,既有诱敌之策,又有伏杀之招,老夫佩服!鹰嘴峡地势险峻,我等只需提前布防,定能让赵承业有来无回!”
孟七也松了口气,拱手道:“小王爷早有准备,是属下多虑了!属下定与您一同引敌,绝不让您孤身涉险!”
吴天翊拍了拍孟七的肩膀,又看向众人:“事不宜迟,还烦老将军即刻带人赶往鹰嘴峡布置!”
“凌姑娘按原计划伪造密信传信给赵承业,李山、周虎与陈烈三人继续火速通知李武他们撤离。我们各司其职,务必让赵承业钻进这张早已织好的网!”
话音落,吴天翊翻身上马,将假锦盒贴身藏好,对孟七道:“走,咱们得把‘诱饵’的戏做足!”
两人策马扬鞭,朝着柳林县南边疾驰而去,马蹄踏过尘土飞扬的官道,故意留下清晰的行进轨迹。
与此同时,柳林县城北的临时营寨中,赵承业正捻着胡须,盯着桌案上李武一行人的行踪密报。
“周正就在这破庙里,这次谅他们插翅难飞!”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匆匆闯入:“指挥使!淮南王麾下信使送来密信!”
赵承业眉头一挑,接过密信拆开,当看到“周正已将锦盒转交燕藩世子,吴天翊携锦盒往柳林县南突围”的字样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荒谬!”赵承业将密信拍在桌案上,眼中满是怀疑,“吴天翊既知周正在此,为何不率军来汇合,反倒弃县城不进绕往南边?这不合常理!”
他踱步沉思,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沿——焚天宫的消息素来可靠,可吴天翊的举动太过反常!难道是焚天宫与燕藩勾结,设下的圈套?
还是说……他猛地停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难道周正他们发现了陷阱?”
正思忖间,又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冲进帐内:“指挥使!探得燕藩世子吴天翊,仅带一名侍卫,正往南边疾行,沿途还故意留下燕藩令牌碎片作为标记!”
“什么?”赵承业心头剧震,猛地抬头看向帐外南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拍着大腿,懊恼地喊道:“不妙!是本官着了道!”
在他看来,吴天翊的反常举动瞬间有了合理的解释——定是护卫周正的吴天翊亲卫察觉了柳林县的埋伏,暗中派人通知了吴天翊。
而他们以为自己对“周正”有势在必得的执念,才故意以“周正”为饵,装作要入套的模样,让自己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周正身上,好给吴天翊创造撤离机会!
“好个吴天翊,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心机!”赵承业咬牙切齿,可转念一想,锦盒关乎淮南王的性命安危,远比周正这个“活证据”重要得多——只要拿到锦盒,周正死活无关紧要。
可若是让吴天翊带着锦盒逃回燕藩,自己别说交差,恐怕性命都难保!
他快步走到帐内悬挂的柳林县舆图前,手指在南部区域快速滑动——柳林县南多是丘陵与峡谷,官道蜿蜒曲折,若仅带现有兵力追击,一旦吴天翊钻进复杂地形,极难形成合围。
“不行,这次肯定不能让这只小狐狸逃脱!”赵承业眼神一厉,当即唤来副将:“传我将令,立刻撤回围困西破庙的所有兵力!”
“让他们分三路进发:一路沿官道东侧的丘陵迂回,堵住吴天翊向东逃窜的路线;一路直奔南边的落马坡,截断他往丹阳郡方向的退路;剩余人马随我往鹰嘴峡正面追击!”
副将有些迟疑:“指挥使,那周正……”
“周正?一个失去锦盒的废棋而已!”赵承业厉声打断,“若追不上吴天翊,咱们都得死!告诉弟兄们,谁先截住吴天翊,赏黄金百两、官升三级!”
副将不敢再多言,躬身领命匆匆离去,营寨内号角声再次响起,原本围困西破庙的五百士兵迅速集结,按照赵承业的部署分三路疾驰而去。
赵承业站在舆图前,看着三路兵力的标记在图上形成一个松散却严密的包围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抬手抹去额头的冷汗,心中暗忖:吴天翊,这次本使布下天罗地网,我看你还往哪儿逃!
片刻后,亲卫牵来战马,赵承业翻身上马,抽出腰间佩剑指向南方:“弟兄们,随本使追!务必夺回锦盒!”
身后的骑兵队伍齐声呐喊,马蹄声如雷,朝着吴天翊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卷起漫天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