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同龄人里打遍全校无敌手,上下五岁都是如此的月牙丸遇上了人生中的第一道坎。
奥斯顿.亚纳尔,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外国杀手。
从见到对方第一眼起,月牙丸就知道爷爷给他新找来的这位格斗老师,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除了名字是真的,其他的所有信息,包括年龄,国籍等一系列在内,通通都是假的。
以前在灰色地带混过,现在已经洗白上岸这种老掉牙说辞,也就自家这个下棋输到怀疑人生都不知道对方在出千的老头子会信。
而后,规规矩矩上完第一节课,被摁在地上摩擦好半天没能爬起来的月牙丸难得的,在后面又加了两句。
实力比假资料里写得要厉害。
嘶~打人挺疼的。
在阳光和爱,以及某个自称退役雇佣兵实为现役杀手的教导下,月牙丸一路顺风顺水,肆意张扬的从八岁长到了十五岁。
而这七年的时间,也足够让奥斯顿.亚纳尔一次又一次的意识到:
自己的学生要是不当警察想转行,不止可以选择继承师业,当个顶级杀手,还可以去当个顶级侦探。
然而,奥斯顿.亚纳尔也只是想想。
他并不觉得出生在警察世家,从小到大都在被教导着要成为一名优秀警察的学生会选择其他道路。
而这,
也是除了天赋之外,奥斯顿.亚纳尔选择月牙丸作为他的学生,耗费整整七年时间,从三十多待到四十多,眼角鱼尾纹都为此长出来几根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关于这一点,月牙丸的评价是老男人之间的无聊较劲。
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月牙丸发自内心的认可有病这两个字。
因为FbI出身的死对头投身黑暗,教了个杀手当学生。
于是他就来个反其道行之,找个警察苗子当徒弟。
到时候,
看是FbI教出来的杀手厉害,还是杀手教出来的警察厉害。
听听,这要是没病,哪个正直黄金期的杀手会浪费整整七年,就为了教出个能赢过死对头学生的徒弟。
有那功夫,直接干掉死对头徒弟不好吗?
说不定还能享受一把被死对头满世界追杀的乐趣呢。
初从自家老师嘴里套出原因的月牙丸曾深切怀疑过,自家老师和死对头存在着不可告人秘密关系。
还将这个猜测暗戳戳的分享给了两个弟弟。
就是聊得时候太过开心,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其中一个弟弟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小漏斗。
转天一瞅见当事人,脸上那表情就跟把答案写在了脸上似的。
而后,月牙丸成功收获了迄今为止最惨痛的一顿毒打。
不过这并未打消月牙丸的好奇心。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在情感上天生就是榆木疙瘩,遇见有人单膝跪下冲他举戒指盒,都会认为对方是在对他开玩笑。
既然从这里得不到答案,那他就从另一个人身上找答案好了。
收拾完本就不多的行李,月牙丸来到书桌前,拿起桌角上已经写好并装进信封封好的一封信,找到了真田管家。
“管家爷爷,你知道的,我今天晚上就要跟老师出发去莓国了,所以这封信到时候就拜托你帮我寄去大阪啦。”
知道月牙丸交了个小笔友的真田管家乐呵呵的应道:
“好,等那边回信来了,我先给你收好,等你回来再拿给你。”
结束临出发前的倒数第二件心事,月牙丸心情极好的穿过庭院,然后在见到真田平太郎的瞬间,敛起了脸上的所有表情。
毫不遮掩自己骨子里的冷漠。
“月牙丸…”
和以往每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单独在场的情况一样。
这次从背后响起的声音依旧没有让转身走另一条道回自己房间的月牙丸停下哪怕一秒。
收好信的真田管家听到声音走出来。
一看到真田平太郎的身影,再看拐角处一闪而过后消失不见的衣角,立时就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深深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真田管家上前走到真田平太郎身旁,告诉他真田昌勇在书房等他。
临出行前的最后一顿晚饭,月牙丸吃得很是满意。
虽然这里面有个扫兴的存在,但这么多年的时间足够让他习以为常的忽略这一点。
晚饭后,从月牙丸那里得到最新版赛车模型许诺的小阿彦高高兴兴的离开了自家大哥的房间。
被留下来的吉兰丸以为自家大哥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代给他,却见自家哥将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压低肩膀,将视线与比他矮了几分的自己齐平,认真而又严肃的开口道:
“吉兰丸,我知道在保护好自己安全这件事上,你一直都有记得我教过的那些东西,并做得很好。”
“那么,我想你也一定能记住并照做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话,对吗?”
看着对面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唯有瞳色和发色不同的脸,吉兰丸点了点头。
月牙丸见状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笑,随即盯着弟弟吉兰丸眼睛,一字一句,声线冰冷而又冷漠的对他说:
“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相信真田平太郎跟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不要跟他去任何地方。
不要对他抱有任何,有关于父亲的幻想和期待。”
被戳中心中最隐秘部分的吉兰丸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一母同胞的孪生兄长。
这是他头一次从月牙丸口中,听见他对他们血缘上的父亲,作出这种刻薄到近乎冷血的评价。
“你不是一直想去哥哥的秘密基地参观吗?”
“等我从莓国回来,等到我们过生日那天,我亲自带你去那里,顺便见见我为你提前准备好的那份生日礼物。”
“你一定会喜欢的。”
听到生日礼物的吉兰丸再次愣了愣,温润的黑色瞳孔里划过一道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也有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要送给哥,不过现在还需要点时间准备,才能让她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哥哥的面前。”
从弟弟话里捕捉到特别称呼的月牙丸猜出了大概,心中的担忧随即减轻了一些。
但最后,他还是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
“把我留给你的那些电话号码牢牢记在脑子里。
一旦遇到危险,或者是暂时解决不了的任何事情,记得务必在第一时间,打给这些号码里的任意一个,不要想着自己扛。”
“还有,记着我的话,一定,一定不要相信从真田平太郎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答应他的任何请求。”
“哥哥不会害你的。”
摸了摸吉兰丸的头,下一秒,月牙丸抬手将比他矮了几公分的弟弟抱进了怀里。
许久,才不舍的松开。
入夜,简单带了个小行李箱和背包的月牙丸跟着老师奥斯顿.亚纳尔坐上了飞往莓国的一趟航班。
经过十几小时加中转的飞行航程,在一片灿烂阳光中,两人顺利抵达了此行目的地。
圣路易斯。
下了飞机,形形色色的人带着一股扑面而来异国气息,让走出机场后快速扫视了一圈的月牙丸心底暗自咋舌。
不愧是自由莓利坚,光这几秒,从他面前就走过去了三个明着带枪的,七个隐蔽带枪的。
哟,还有一个揣着武器库和定时炸弹的,等等,武器库和定时炸弹!!!
被“异国风情”惊艳到的月牙丸眼皮子猛地一跳。
随即再次看向揣着武器库和定时炸弹朝他们笔直走来,戴着一顶黑色礼帽的高大金发男人。
看来亚纳尔和这个死对头真得只是纯粹的,见不得对方好的死对头关系。
搁边上目睹两人打招呼时的各种刀光剑影,笑里藏刀。
月牙丸稍觉得遗憾的同时,将目光落在了高大金发男人身后,跟着的银发少年身上。
唔,标准的,被里世界势力从小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顶级杀手预备役。
不过这种年纪,却跟着一个前身是FbI探员的老师出现在这里,就算两者之间有着教导者和被教导者的多年情谊。
那也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小子被他的顶头上司给排挤了。
还是边缘得不能再边缘,恨不得他死在外面越惨越好得那种。
备受组织头目看中的杀手新秀,因此察觉到威胁,心生杀意却又因为忌惮新秀身上那份被看中,只能搞点小动作的同部门管理高层。
有意思,看来多出来走走还是很有必要的。
在双方老师得“亲切”打招呼中,
刚拿到琴酒这个空悬已久的鸡尾酒六大基酒之一作为代号,真名为黑泽阵的少年同样注意到了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搭着背包肩带的月牙丸。
是个很傲慢的家伙。
清晰窥见月牙丸眉眼间,那未曾遮掩半分桀骜张扬的黑泽阵,毫不费力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打完招呼,巴德.戴维斯和奥斯顿.亚纳尔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跟在对方身后的学生。
“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去收徒弟?”
巴德.戴维斯目光锐利的扫视完一身旅游装扮,比起杀手,更像是富贵人家大少爷的月牙丸,忽然笑着问道:
“这孩子知道你是里世界有名的顶级杀手吗?”
奥斯顿.亚纳尔冷哼一声,将手搭在了自己宝贝学生的肩膀上,满脸不屑:
“巴德,别试图用你那阴沟里长出来的小心思来猜测我。”
“都是当老师的人了,给你的学生做点好榜样吧。”
眼见又一轮“亲切”问候即将开始,月牙丸一巴掌将奥斯顿.亚纳尔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拍开,拖着行李箱朝前走并开口道:
“我先去找个地方吃东西,你们慢慢聊。”
已经习惯自家学生这副做派的奥斯顿.亚纳尔从善如流的闭上嘴,脚步下意识的追了上去。
开玩笑,不赶紧跟上去,这小子绝对会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说不定转头就坐上不知道开去哪里的车,去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巴德.戴维斯眼底闪过惊诧,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奥斯顿.亚纳尔这么具有烟火气的迁就一个人。
看来,这个少年在奥斯顿心里的分量比他想象得还要多,不只是作为一个用来跟他斗气的学生那么简单。
十几分钟后,一行四人坐在了圣路易斯的一家快餐店里。
品尝了一顿西式快餐的月牙丸想想自己接下来起码一两个星期都得待在这里,心情顿时不好起来。
不过,在亲眼瞧见巴德.戴维斯和奥斯顿.亚纳尔打斗起来的场景后,月牙丸还是觉得这趟没白来。
这种顶尖高手级别的打斗,可不是花钱就能够看到的。
不知名训练场内,望着场上两人招招致命的攻击,月牙丸看得尤为专注。
与之有同样表现的,还有黑泽阵。
这是一场持续时间不长但极其精彩的打斗,不论是月牙丸,亦或者是黑泽阵,都从中收获良多。
而在老师之间的切磋结束后,接下来自然是学生之间的较量。
套着撞色休闲短衬的月牙丸抬眼扫向缓步走向场中央的黑泽阵,朝场地中央走去的同时,眼底燃起少见的胜负欲。
“你叫什么名字?”
刚站定就听见这么一句的月牙丸微抬起下巴,扯出一抹傲慢而又张扬的笑:
“这个啊,我从来不对手下败将报名字。”
话音落下,月牙丸毫不意外的,对上了一双比之前冷了几分的幽绿色眼睛。
以及对方猛然出手的凌厉攻势。
激烈的打斗声再次响起。
退至场地边的巴德.戴维斯专注的看着场上,忽得,他扭过头,惊叹道:
“你的学生居然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格斗风格,真是个天赋出众的好苗子。”
这个少年才多大,竟然能在顶级杀手的倾力教导下,走出了独属于自己的路。
有这样的天赋,只要枪法还过得去,不是那种蠢到家的性子,假以时日,必然会在顶级杀手中拥有一席之地。
一旁的奥斯顿.亚纳尔盯着黑泽阵,却是越看越皱起了眉。
“你现在待的那个地方,居然连这种好苗子都舍得放着不用?”
十七八岁就能达到这种地步的优秀杀手,培养出他的组织不应该尽快将其进一步打磨,物尽其用吗?
就算有其他打算,也不至于让他跟着一个出身FbI的巴德.戴维斯。
是那小子得罪了人,还是……
“嘭!”
骤然响起的巨大撞击声止住了奥斯顿.亚纳尔的思绪,他望着场上已经决出的胜负,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好了,现在该我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场上,月牙丸盯着黑泽阵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缓缓收紧了扣住对方脖子的手,却是笑着问。
“琴酒。”
“不是这个,我要你的真实名字。”
听到黑泽阵报出代号的月牙丸并不满意,于是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分。
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黑泽阵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命脉被进一步遏制,只要对方再多加几分力,就能活生生扭断他的脖子。
对上那双盛着满满笑意,底色却极其冰冷的暗红色眼睛,黑泽阵从脑海深处,挖出了那个从进入组织后,就再也没有被提及过哪怕一次的名字。
“黑泽阵。”
艰难吐出这个名字的下一秒,牢牢扼制住他呼吸的那股力道,消失得无影无踪。
得到想要答案的月牙丸站起身,抬手碰了碰之前挨了一拳,此刻疼痛感逐渐清晰上来的侧脸。
轻吸了一口冷气后,对着朝他走来脸上带着少见笑容的奥斯顿.亚纳尔一脸不开心道:
“快别笑了,赶紧给我想想办法,我可不想在半个月后顶着这张脸回去。”
盯着爱徒那张被打得已经开始有些发肿的脸,常年一副冷脸的奥斯顿.亚纳尔脸上笑意不减反增。
“真是好多年没见你被打成这副样子了。”
自从第一次脸上带伤回去,见到弟弟为此掉眼泪之后,每次上格斗课,或是在外打架,月牙丸总是格外珍视他那张脸。
这还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脸上被打得这么重。
另一边,巴德.戴维斯同样脸上带笑的调侃着自己的学生:
“早叫你不要把头发留长,看,这回被人逮住,不仅打输了,头发还被人薅掉了一小撮。”
“诺,先用我的帽子遮一遮吧。”
巴德.戴维斯取下自己的帽子,却见强撑着站起身来的黑泽阵扭头就走。
“这小子,气性还挺大。”
一场并没有点到为止,而是全力以赴的打斗,切磋较量完的老师们心情愉快。
同样打过一场的两个少年却没一个开心。
见面就冷的气氛在月牙丸脸上的伤青紫到几乎遍布半张脸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
又是一天清晨,起床后的月牙丸盯着镜子里青紫消了一点,但还十分明显的脸,开始琢磨起了是不是晚点回去。
早餐桌上,月牙丸再次神色不善的扫过黑泽阵那头用头绳束起来的银色头发。
黑泽阵注意到这份目光,却也只是沉默用着早餐。
今天,是他们一起吃早餐的第十三天。
同时,也是各自老师丢下他们,白天不知道干什么去,晚上才会一起回来的第十一天。
对于这一点,月牙丸并不关心。
就像过去奥斯顿.亚纳尔作为他老师的那七年时间里,总是会时不时的消失一段时间,又突然出现时,
他从不关心对方消失得这段时间里是不是去杀人,杀的又是好人还是坏人。
与生俱来的天赋让月牙丸轻易便能看透人心,同时,也让他失去了对很多东西应有的敬畏心和同理心。
例如律法,例如制度,例如规则,潜规则,例如被无数人乃至整个国家都信奉的那些金科玉律。
他学习这些,却并不敬畏,至于遵循与否,更是向来从心。
然而,或许是十三这个数字真得具有灾厄的力量。
刚吃过早饭不久,外面忽然响起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远远传来的爆炸声让待在屋子里擦拭刀具的月牙丸立即站起身。
推开窗,映入他眼帘的不仅是升腾起来的滚滚浓烟,还有一座已经陷入了混乱的城市。
东圣路易斯,这是他现在所在的这片区域的名字。
诚然在这几天里,他已经弄清楚这座拥有莓国最大贫民窟的城市里,充斥着无数罪恶。
与之相比,距离这里只隔了一条密西西比河,他初到时还曾感叹过不愧是自由莓利坚的圣路易斯,简直就是天堂。
但眼下这副暴乱的场景,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快速将证件等小巧物品收进背包,月牙丸果断放弃了自己带来的行李箱,拿上刚保养擦拭好,通过黑市走私渠道买到的合心短刀。
打开了房间门。
不出意外的,撞见了同样收拾好东西出门的黑泽阵。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转身,默契的选择了相反方向,快速离开。
月牙丸深知,作为整个东圣路易斯价位最高,安全性能最高的一家酒店。
平日里有多安全,这时候就会有多扎眼。
听着楼下已经清晰可闻的枪声和哭喊声,月牙丸加快脚步走向尽头的电梯。
进到电梯后,
发沿被黑色鸭舌帽遮的严严实实,连脸都被口罩遮了大半的月牙丸一边摁下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那层按钮,一边从黑色背包里掏出了只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只只小巧而又精致的机械蜂。
“叮!~”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只只机械蜂快速朝黑暗的地下停车场飞去,给走出电梯的月牙丸指明了离开方向的同时,也让他避开了一批涌进地下停车场的暴乱分子。
“轰!”
走出地下停车场不远,地动山摇般的震感令月牙丸抬起头,视线里,高大的建筑笼罩着一层散不掉的浓烟。
坚固的墙体被撕开一道道清晰可见的口子,不断有碎块往下掉。
只看了一眼,月牙丸就快速离开了原地。
和被践踏一切秩序,遭到毁灭性颠覆且持续不断的其他地方相比,作为这场暴乱的摇篮,滋生了无数罪恶的东圣路易斯贫民窟,却是一如既往。
破败,混乱,墙角处能听见生命的不甘呻吟,死寂中能嗅见腐烂发臭的人性气息。
月牙丸在这里待了十几天,既没等来从天而降的老师,也没等来混乱的平复。
却是在一场雨中,等来了几乎快死的黑泽阵,和奥斯顿.亚纳尔的死讯。
带着一丝丝凉气的雨幕中,
重伤濒死的黑泽阵死死盯着出现在视线里的月牙丸,月牙丸则把目光放在了黑泽阵手里攥着的帽子身上。
他的老师死了,巴德.戴维斯也死了。
而这一切,都和眼前这个快要死了的黑泽阵有关。
一个多小时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黑泽阵在身上伤口的剧痛中,难以置信的睁开了眼睛。
他从不认为月牙丸会救他,即便他们的老师关系不错,但他们之间,只有最纯粹的冷漠。
“我这几天将整个东圣路易斯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奥斯顿那家伙的任何踪迹。”
确认黑泽阵的伤口里没有弹片残留,月牙丸十分粗糙的开始给琴酒包扎伤口。
“要不是遇上你,我还以为他和你老师私奔去了其他地方呢。”
清楚知道自己遇见月牙丸那地方有多偏僻,除了老鼠和蛇,鬼都不会来的黑泽阵没有纠正对方说辞。
而是言辞简练的告诉他:
“他们都死了,我杀的。”
“你杀的?就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能杀得了他们两个?”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你又为什么差点死在那种连狗都要绕路走的地方?“
见月牙丸不信,黑泽阵原想进一步开口,却见月牙丸起身从后面桌上端起一杯水递给他,与之一起的,还有几片药。
“赶紧吃药,吃完-”
话说一半,月牙丸忽得捂着胸口,那个瞬间,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得特别快。
即便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刚刚那种仿佛失去了某些东西的感觉还是令月牙丸的心情变得十分不好起来。
目睹这一幕的黑泽阵没有开口问哪怕一个字,吃下药休息一阵后,他从那张原本属于月牙丸的简易床上起身,对他道:
“我要去把他们的尸体带出来,你要一起吗?”
“仅仅是带回尸体就够了吗,不连那个逼你们自相残杀,让你最后不得不亲手杀了他们的那个罪魁祸首,一起弄死吗?”
在黑泽阵的震惊中,月牙丸勾起一抹极为冰冷的笑。
“现在东圣路易斯的暴乱已经进入到最后的疲惫期。
最多三天,在一旁推动并围观了这么多天的莓国官方势力就会正式下场,参与到这场暴乱的战利品瓜分中。”
“你那个准备在其中大捞一笔,顺便借势除掉你这个同为鸡尾酒六大基酒之一,却只是组织新秀的部门最高负责人,必然会在此之前,撤出东圣路易斯。”
沉默着听完月牙丸给出的一整套结合天时地利人和,能悄无声息把伏特加骗出来杀还能彻底毁尸灭迹的杀人方案。
震惊完的黑泽阵思索一番后,却是拒绝了这个方案。
“伏特加现在还不能死。”
月牙丸眼中划到一道了然,从善如流的改了说辞。
“你是想在杀死伏特加之后,一步到位取代他成为你们部门的最高负责人吗?
那现在确实不合适。”
“不过,要想动摇对方看似根深蒂固的地位,眼下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这次,黑泽阵没有拒绝。
两天后,官方势力入场,这场发生在东圣路易斯,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暴乱,终于迎来了结束的曙光。
又是一个黄昏,大片漂亮火烧云的层层叠叠的堆叠在天边。
联手算计了伏特加一把,并将各自老师尸骨残骸从垃圾场里带出来的月牙丸和黑泽阵在圣路易斯找了个偏僻小墓园。
在把尸体残骸火化后的骨灰安放在了相邻的两个墓位里后,黑泽阵转头望向身旁拖着行李箱的月牙丸: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听出黑泽阵言外之意的月牙丸很是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即唇角微勾:
“怎么?琴酒大人打算收留我?”
“那我恐怕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我家里还有很多家人都在等我回去呢。”
听出点什么的黑泽阵微皱起眉。
随即,月牙丸的下一句话如同一道炸雷,炸进了他的脑子里。
“还有,我家我爷爷,我妈妈,我的叔叔和婶婶都是警察,未来的话,我应该也会成为一名和他们一样警察。”
“你是条子!!!”
听到月牙丸出身警察家庭的黑泽阵这一刻的震惊远比知道月牙丸有着一颗绝佳头脑要高的多。
单看黑泽阵难得拔高的声调和那张不可置信的脸就知道了。
月牙丸闻言笑得越发灿烂:
“是哦,所以你以后可要小心点,千万别撞到我手上,成为我晋升的功勋章。
到时候,我可不会顾念你是我朋友。”
“对了,这上面是我家地址和我的私人联系电话,等你除掉你顶头上司那天,记得发个消息告诉我。“
将写有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黑泽阵,并没有提及自己为什么会上写家庭住址的月牙丸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接过纸条的黑泽阵快速将上面内容记住,倏的,他抬头看向已经走出去几步的月牙丸,问道:
“这上面为什么没写名字?”
“名字?”
月牙丸停下脚步转过身。
“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手下败将还是朋友?”
记起来月牙丸说过从不告诉手下败将名字,所以到现在都不知道月牙丸全名的黑泽阵沉默了好一会儿,干巴巴的问:
“所以呢,你的名字?”
月牙丸挑了挑眉,回他:
“不诚实的黑泽君,作为你不诚实的代价,我将告诉你,我的名字是江户川月牙。”
黑泽阵顿时眼角抽搐。
江户川月牙?怎么可能有人叫这么扯的名字?
“不算骗你,我妈妈结婚前的旧姓是江户川,月牙丸是家里人给我起的小名。”
“至于我的真名,等你以朋友的身份来神奈川找我那天,我再告诉你。”
“琴酒大人,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落日余晖下,
身份各异却因各自老师的相识而相遇的两个少年一个停留在原地,驻足许久后,戴着老师留下来的遗物,转身回到他该回的黑暗中。
一个朝着家的方向,满心期待的坐上了飞回了东京的飞机。
然后在进入家门的那一刻,收到了命运给他开的那个玩笑。
吉兰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