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路人马的商议讨论中,时间以一种人们难以时刻关注的速度悄悄流淌,很快就来到了下午时分。
窝在云团里补觉的太阳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大幅度的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
不经意间,一部分身形就露在了云团外面。
灿金色的阳光中,
一架除了外壳喷绘,其余和其他飞机别无二致的航运客机平稳的穿过云层。
二十多分钟后,飞机平安降落在东京羽田机场。
但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枪响,羽田机场的平静被悍然撕破。
同时也拉开了这场独属于组织和红方人士们的…交锋序幕。
当守候在羽田机场出站口的媒体记者们还在想着要将羽田机场出现枪击事件,受害人是鸣鲸交流团成员的消息争分夺秒地传回自家公司。
抢占这个绝对会成为头版头条的爆炸性新闻的时候。
早早蹲守在这附近的警察先一步收到指令,将这些人的小动作全部摁了下去。
倒也有个别机灵的将消息传了回去。
然而不等新闻媒体将消息编纂成稿放出去,公安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警视厅高级会议室里,
除去休假的江户川优纪,各部门高层齐聚一堂。
部分觉得白马总监因为收到一封由公安递过来的犯罪预告函而小题大做,兴师动众的高层这回再也没有半点异议。
所有人都因为鸣鲸初来乍到,就公然遭遇袭击的消息,彻底绷紧了原本没有过多在意的神经。
鸣鲸,一个顶着学术交流旗号,游走于各个国家的国际私人团队。
从最初的默默无闻到如今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能牵动无数人心,只花了六年不到的时间。
多年间,其神秘到至今未在外界流传过半点情报的核心团队阵容一直都在被无数人争相探究。
不过此刻,这份神秘却是让警视厅高层头痛不已。
鸣鲸的底子看似跟各国官方组织没有任何关系。
可单就鸣鲸如今的名气,平安游走在各个国家,连在老牌军火商云集的意哒栗时都安然无恙到像是在旅游的实力。
哪里像是毫无背景的草根私人团队。
也正是因为顾忌到了这一点,在白马总监宣布召开特别会议时,不少高层虽心有不满,却并未在明面上表露出来。
而如今,底细未明这几个字就跟一根刺似的,死死扎进了高层们的心中。
高层们心知,鸣鲸的名气注定了这件事但凡传扬出去,必然会在国际上引起无数瞩目。
而作为头一个让鸣鲸折损人员于此的国家,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国际舆论上的不利,还有鸣鲸背后官方势力的追究。
怀揣着希望鸣鲸遇害的那名成员不是核心团队成员,以及后续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的美好愿望。
高层们一边关注案件进展,一边分出心神,为有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而进行各种准备。
然而,事情的发展有时往往会朝着人们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收到第一手消息的安室透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平静的面容下,是一颗深深往下沉的心。
前世记忆带来的弊端在这一次,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了安室透的面前。
纵使他清楚知道这辈子已经和上辈子有极大不同,但这些记忆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干扰了他的判断。
就比如因为知道上辈子记忆里,鸣鲸抵达东京后遭遇的第一场袭杀,是在出了机场后,
被伪装成媒体采访记者的凶手悄悄投毒。
刚坐上迎接的车子,就突然毒发身亡。
所以哪怕明知道危险有可能不止在机场外面,安室透在制定保护方案时,还是更多侧重于对机场外部的把控。
但偏偏这次出事的地点不是在机场外面,也不是有着重重防守的机场大厅。
而是在飞机客舱门打开后,通往机场内部的狭窄廊桥上。
动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个一路跟乘客们同行,亲自为乘客们打开客舱舱门,在乘客们起身下飞机时,亲切送上祝福的机组乘务人员。
比起前世受害者中毒后无人察觉,突然死在封闭行驶的车上,这次的行动无疑果断而又明目张胆。
可最主要的还是这回死得人不只是鸣鲸的一员,还是上辈子记忆里,本该活下来的其中一个。
借助前世记忆带来的优势,安室透其实早从那架航班乘客资料里,辨认出了鸣鲸成员以及其部分核心是谁。
跟响说不知道,不过是在骗他。
四面无窗的幽暗房间里,安室透静静看完风见裕也发来的最新一份调查进展。
随后,他将电脑界面切换至邮箱。
键盘敲击声响起,但很快就戛然而止。
…
“叮~”
轻脆的邮件提示声在海风中响起。
极低的音量轻而易举就被黄昏之际的呼啸海风给盖了过去。
但乌丸苍信还是第一时间就听见了。
点开邮件,里面的内容令立在树下的青年瞬间柔和了眉眼,半点不见平日里的冷漠。
在第一张以整片白雪作为底色的照片里,江户川优纪一身红色滑雪服站在滑雪板上,精神面貌健康而又富有气色。
而在第二张,身处于一间弓道馆内的江户川优纪一身上白下黑的弓道服,持弓而立。
远远瞧见这一幕的埃利亚斯顿住了往前的脚步,眼底神色莫名,却在下一秒,对上了一道冰冷投来的目光。
“什么事?”
和目光同样冰冷的冷漠声线顺着海风飘进了埃利亚斯的耳朵。
望着远处瞬间敛起眉眼间的柔和,冷漠示人的青年,埃利亚斯走上前,恭敬开口道:
“公爵大人已于五分钟前平安抵达,想邀您一见。”
“不见。”
乌丸苍信回的干脆,落在埃利亚斯脸上的目光却忽然带着几分惑然和探究。
连带着本该转身离开的脚步都跟着往前走了两步。
埃利亚斯不解,但紧接着,便听见一句:
“你…有女儿吗?”
体型有乌丸苍信两个宽的中年男人面上唯诺恭敬的回答有,藏在血肉之间的那颗心却猛得一跳。
此刻,他庆幸自己因为乌丸苍信的上前两步从而把头低了下去。
厚重的眼镜和额头前垂落的头发遮住了下意识发颤的眼皮,也遮住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变化。
“那她多大了,长得是像你多些,还是像你的妻子多些?”
乌丸苍信问得随意,感受到对方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的埃利亚斯却立即绷紧了神经。
“我的女儿今年二十六岁了,性格长相都随了我妻子,也就学习和爱好这方面随了我。”
“是嘛,那倒是有点…可惜啊。”
轻轻拖长的尾音让埃利亚斯整颗心狠狠提了起来。
“你的骨相很好,要是遗传给你的女儿,那她肯定是个令人见之难忘的美人。”
“说来也巧,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差不多有三四分相像。”
“不过她很瘦,骨头也很硬。”
乌丸苍信始终保持着与埃利亚斯仅有一步间隔的距离,因此埃利亚斯始终微低着头。
此时,以乌丸苍信的视角其实是看不清埃利亚斯的表情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判断出埃利亚斯此刻内心的情绪变化。
猎猎海风贴心地将乌丸苍信这几句放低了声音的话都吹进了埃利亚斯的耳中,同时也吹进了他的心里。
强大的自制力让埃利亚斯在乌丸苍信不到一分钟时间的注视下,维持住了面部表情。
但在那身干爽的外套下面,细密的冷汗早已一点点浸透了那层紧贴皮肤的衣服。
没有继续说下去,忽然起了兴趣的乌丸苍信仿佛又忽然间没了兴趣。
顿住的脚步重新向前,原本注视着的目光冷淡抽离。
可就在与埃利亚斯擦肩而过之际,黄昏之际的晚风里,一道声音又轻轻飘进了埃利亚斯的耳中。
“对了,我记得在资料里,你女儿的名字是贝露嘉。这个名字倒是和我认识的那个人…也很有渊源呢。”
乌丸苍信渐行渐远,埃利亚斯也没有继续停留,但直到来到公爵面前,对上公爵看过来的眼神。
他才终于有种走下惊险过山车的脚踏实地感。
“那位大人说不见。”
掩去那段令他心惊肉跳的交谈,埃利亚斯在公爵的目光中,将乌丸苍信最开始的简短回复转述给了公爵。
对此,公爵没觉得太意外。
只是那脸色,显而易见的暗了暗。
骨相深藏的中年男人默默将这一幕记在心里,随后在公爵的询问中,有条不紊地汇报起了他负责的各项工作。
是夜,顶层实验准备区,
全天候亮着的炽光灯下,各种医疗设备不间断运行的轻鸣声不仅轻而易举的将机械门开合的声音盖了过去。
更是将进来人的脚步声遮掩得七七八八。
闪着各色信号灯的层层设备中间,一架通体银白,浑身泛着金属寒光的培养舱静静的躺在特意搭建的地台上。
指向明确的脚步声轻轻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医疗设备,却最终在距离培养舱仅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夜深人静的,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一个人来这里?”
将一切都照得显露无疑的灯光下,半倚在培养舱外壳旁,等候已久的乌丸苍信看向来人,语气疑惑却眉眼冰冷:
“这里,可不是你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