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刘十九站在卧虎关的城墙上,目送着仙若芸的军队渐渐远去。
“信得过她?”仙清音缓步而来,试探性问道。“不会是动真情了吧?”
“别无选择。”刘十九换了身月白长袍,金箍束发,负手而立,一派贵公子形象。
“我挺同情她,也有些可怜她,谈不上信得过,但也没再好的选择了。”
刘十九扭过头,欣赏的看了眼穿着白裙,洁净的如同仙女般的仙清音。
“人本就是善变的,就算今时今日信得过,保不准什么时候世道变了,人也就跟着变了。”
仙清音认可的点点头,与刘十九并肩而立,眺望北方,歉意道。“我低估了北城王,差点害死大家。”
“现在不是挺好吗?皆大欢喜。”刘十九淡淡一笑。“就是不知道父帝会不会不高兴?”
“你不该来的。”仙清音神色平淡,喃喃道。“你这么做就是明着在和他抢夺北地,他已经在信中和我抱怨了,说你暗中会见了镇东王和平西王。”
“你这种行为很危险,就连圣子都不敢这么做。”
“所以他想除掉我?”刘十九唇角微勾。
“不,这只是一个意外。”仙清音正色道。“他要想除掉你,无极洞的人早就动手了,没必要大费周折。”
“你对他还是没有好感吗?他对你的容忍度已经超乎我的想象了。”
刘十九微微颔首,没再多说,沉默半晌,问道。“姨母,你更看好君主制,还是民主制?”
“各有利弊吧。”仙清音思忖半晌,沉吟道。“君主制若是有明君为百姓做主,主持公道,调集天下钱粮,赈灾抚民,未尝不是好事,这也是你父帝毕生的追求。”
“民主制我想就是你提倡的人人平等吧,要是真能做到人人平等固然是好,大家相亲相爱,互帮互助……”
“可人性除去友善的一面,还有贪恋自私的一面,就怕有些人会打着平等大旗,干利己的勾当。”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你立起来了圣人,就要有铲除大盗的本事。”
“不仅你要有这般本事,你的后代或者你的传人,你传人的传人,都要掌握这般本事才行。”
“如若不然,百姓连叫苦的资格都没有,如此你非但没能救世,反而害了世人。”
“多谢姨母教诲。”刘十九由衷的道谢一声,喃喃道。“法律是道德的最低底线,我会将这件宝贝完善,让他化作圣人手中的一柄利剑。”
“我立起来的圣人,他既可以教化人,也可以杀人。”
“要是那些恶人听不懂道理,他还会一些拳脚。”
刘十九转过身,面向仙清音。“姨母,我不会改变初衷。”
仙清音盯着刘十九看了半晌,摇头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听说你去静安寺了,纤竹怎么样?”
“挺好的,和仙暮雪相处的很融洽。”刘十九长出口气,淡淡道。
“她让我给你带好,说不怪你,你给予了她母亲的关爱,差的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呵呵,我从她母亲身边将她偷走,又为了利益将她抛弃,师尊这个称呼我都不配了。”
仙清音自嘲一笑。“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
“你将她还给她母亲,让她能远离这场纷争不是挺好吗?”刘十九安慰道。“这不也是你的初衷吗?”
“我的初衷?”仙清音反问一声,摇头苦笑。“我真正的初衷怕是只有复仇二字吧!”
“这几十年我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复仇,为自己,为你母亲……若是没有仇恨,我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何意义。”
“嗯,你确实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刘十九唇角微勾,坏坏一笑。“趁早和我父帝生个孩子吧,有孩子就能放下这些仇恨了。”
“要是生个儿子,依照我父帝对你的宠爱,圣子之位非大莫属。”
“姨母,抓点紧,欺负小孩我还是很在行的。”
“你……你个臭小子,谁你都敢调戏?”仙清音俏脸微红,反应过来后,刘十九已经跑下了城墙。
……
一月一晃而过。
静安寺,平安居,仙锦城身穿灰色素袍,站在桂花树下,百无聊赖看着冯毅给盛开的金菊浇水。
“唉,这院内有多少朵菊花本帝都一清二楚,就连每一种颜色有多少,都烂熟于心了。”
“怎么还不回来呢,不是化险为夷了吗?”
“难不成半路又遇到了变故?”
“主子,您是担心天王殿下,还是担心清音郡主呢?”冯毅笑问道。
“当然是清音。”仙锦城轻哼一声。“那个混小子,等回来看本帝怎么收拾他。”
“不让他去,他非要去,现在又不回来了,害得本帝有宫回不得,只能在这小院吃斋念佛,这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主子还说不担心天王殿下,若是不担心早就回宫了。”冯毅笑道。“何苦在这里为他作掩护呢。”
“谁为他作掩护了,我是在这里等清音呢。”仙锦城瞪了冯毅一眼,仰头看着桂花树道。
“你看这桂花开的多好,本帝要能和清音在桂花树下聊聊往事,品品茶,想想就开心。”
“对了,冯毅,让你准备的画纸呢?”
“在屋里呢。”冯毅放下水壶,问道。“要取来吗?”
“暂时不用。”仙锦城左右看看,对着冯毅招了招手,悄声道。“冯毅,等清音回来,本帝邀请她来树下,你就提议为我们做幅画。”
“老奴怕画不好。”
“必须画好,一定要画好,画不好看本帝怎么收拾你。”
“这……”
“去泡壶茶来,泡完赶紧练,一定要把本帝画成天下第一美男子,把清音画成天下第一美人。”
“呃……老奴尽力。”冯毅躬了躬身,走到屋门口,回身问道。“主子,天王殿下赐给老奴的母茶喝没了,别的茶行吗?”
“赐?什么赐?他那是还给咱们的。”一提这事,仙锦城就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骂道。“这个小兔崽子,将我这些年攒下的母茶都给顺走了。”
“本帝想喝茶还的让他赏赐,真是反了天了。”
“真是反了天了!”
“父帝,谁反了天了?”刘十九推门而出,激动道。
“是不是圣子?快给儿臣虎符,儿臣这就带兵灭了他,诛他九族,把他爹吊起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