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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还说教起爹来了?”说着,徐沧颇为豪爽的咧嘴一笑。“放心,爹不过是……”
话未说完,管家匆匆入内,怀中抱着个油布包裹。\"王爷、世子!刚有个小乞丐翻墙投了封信来,说是凉州消息。\"
听闻此言,父子俩对视一眼。
“快呈上来!”
“世子!”管家赶忙上前,将包内的密信递了过去。
见蜡封上印着宇文萧的私章,徐平当即撕开封口时,几片枯黄的草叶簌簌掉落。
信笺上字迹潦草,最后几行被墨点晕开:
\"世子,末将探得消息,武承乾已于三日前入帝丘,称奉密旨整军。便是如此,末将与族叔原定之事暂缓,恐需耽搁不少时日。
族叔密信,武成乾亲卫携带木箱内有大量书信,尚未探明是何,还有大量银票。凉州战场胶着月余,莫无涯部忽然撤往郡内,末将疑其有诈,当谨慎应对。
书表世子,此讯是否要呈报韩忠?”
\"退回帝丘?”徐沧探过头来。\"帝丘如今是元武与大周拉锯之地,据为父所知,韩老头与莫无涯多次交锋,互有胜负,如今退兵,恐怕是探得了你的意图。
宇文氏尚有精兵数万,宇文吉驻扎于帝丘以北,好大儿,莫无涯这老贼……”
听闻此言,徐平忽然想起隆圣帝草拟的经略政要里\"收缩疆域,先固内土\"八字。
他一把推开案台上的酒盏,随即骤然站起身来。\"快备马!爹,咱们去趟演武场。\"
此时的关外,帝丘郡。
风沙卷着驼铃声掠过残垣,武承乾挥手扇风,任凭绣着金线的袖口蹭过营门木柱。
帐内传来铁器相撞之声,他抬手掀开帐帘时,莫无涯盘腿而坐,手中长刀模得程亮。
\"这边坐。\"莫无涯甩了甩刀上的草屑,随手扯过粗布抹汗。\"这就巡完了?”
\"回师尊,除了常原岭,余下的前寨成乾全数过了一道。\"言罢,武成乾目光扫过帐中简陋的陈设,忽然指向墙角木箱。“师尊将之搬来帅帐做何?”
莫无涯瞥了一眼,手按刀柄,随后摇头一笑。\"有些人乱嚼舌根,扰了为师布的局可就不美了。”
“师尊,成乾将之带来此地,就是打算争取一番。毕竟为我朝立下过汗马功劳,若要赶尽杀绝,成乾于心不忍。”言罢,武成乾大步走上前去,将木箱压在掌下。
“…….”见他如此,莫无涯的表情并未有所变化。“为师曾与你说过,做事不留后患,你这般仁善,早晚要吃亏。”
“师尊所言谬矣!非但不会,成乾还打算借此再进一步。”言罢,武成乾拂袖一挥,大马金刀的端坐于木箱之上。“梁北对峙久矣,朝内谣言四起。如今没了南安协同,民间的罢兵之言愈发强烈。”
此话一出,莫无涯瞳孔缩紧。“都是你放出去的消息吧?成乾啊,你打算下手了?”
便是此时,帐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
武承乾转身掀起帐帘,只见西北方向烟尘大起,隐约有黑色旌旗翻卷。
放下帘布,他点头颔首。“时机已近,成乾在神京与徐平见过一面,就看他愿不愿意与我合作了。”
莫无涯缓缓闭目,许久之后起身离开了帅帐。“东西你带走,好自为之……”
见他离去,武成乾抬手作揖。“师尊一路慢行!”
木箱没有上锁,掀开时扬起淡淡霉味。
最上层是叠得整齐的兵符,下面压着一大堆的密信与书表。
几息之后,他缓缓合上木箱,取出兵符在掌中不停摩挲。“来人!”
“卑职参见太子!”几息之后,两名侍卫快步入内。
“派人抬上木箱,随本宫去一趟常原岭。”
“诺!!!”
月悬中天,常原岭,帅帐之内,牛油烛火将宇文吉的影子映得忽长忽短。
他一把将酒囊砸在案几上,整个人脸色无比难看。“武成乾入帝丘之前我就说该截杀!如今人都到眼皮子底下整军了,你还让我等?”
宇文括捏着山羊胡的手指顿了顿,目光仍停留在沙盘之上。“莫要急躁!五弟啊,萧儿所言之事需从长计议!你这般迫切,不可取。”
“从长计议?”宇文吉突然冷笑,伸手便扯下腰间的佩刀拍在案台之上。“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四哥,你在怕什么?有咱们兄弟二人做内应,你怕韩忠干不死武敬山?他莫无涯再有本事也分身乏力吧?”他越说越气,抬脚便踢翻了身后的铜炉。
宇文括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太子来此整军许是例行,韩忠态度含糊不清,咱们如何能轻举妄动!
四弟,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正在此时,一名哨骑快步入内。“报!太子率亲卫已过二道岗!想来明日申时便可抵达大营!”
听闻此言,宇文吉猛拍桌案,手臂青筋暴起。“你听见了?他带着亲卫来“整军”,分明是有它意!”言罢,他转身扯开帐后的皮箱,露出一箱黑沉沉的箭矢。“瞧着没?这是新铸的三棱箭,专门破重甲。只要咱们今晚突袭,定能将之一举拿下……”
“突袭?”宇文括骤然起身。“你还想将太子拿下?上书的降表韩忠迟迟未回,你此时将他拿下是打算公然造反吗?愚蠢!”
听闻此言,宇文吉盯着对方腰间那枚先帝亲赐的虎头金符,突然伸手去夺。“四哥若是怕了,把虎符给我!我带铁鹰卫前去剿杀,定然不会有失。”
“混账!”宇文括反手就是一耳光,打得宇文吉晕头转向。“萧儿尚未来信,你想害死整个宇文氏吗?”
“四哥……”
“你给我住口!”宇文括将之踹开,掏出密信丢进炭盆。“武成乾要来整军,莫无涯要屯兵开源,各方都在等一个由头。
你这般毛躁,是想他们名正言顺的收编我宇文氏的部卒吗!”
“……”宇文吉踉跄着爬起,抓起酒囊猛灌一口。“那咱们……就这么等着他来整军?私调的兵马与甲胄一旦被发觉,悔之晚矣!”
沉默良久,宇文括忽然从沙盘上拿起代表大周的红旗,重重按在帝丘以东。“此时两军对峙,即便查到,咱们还尚有余地周旋。
劫杀当朝太子,你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