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苏氏,夏桉夫妇便跟着夏光淳夫妇一起递了喜帖,进了聿王府。
皇族世子大婚,规格仅次于皇子。
是以,今日萧凌的婚事也是有礼部主持的。
聿王向来有低调谦和的美名,虽平日里深居简出,甚少参与朝堂官员间的应酬,但不影响京中百官与世族积极参加今日的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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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聿王府后,夏桉带着苏氏来到聿王妃招待女眷们所在的花厅。
下人在门外通传:“工部夏尚书府,尚书夫人苏氏到。雍国公府世子夫人,夏氏到。”
苏氏和夏桉入厅,对着上首高座上坐着的聿王妃福身施礼。
“臣妇苏氏,”
“臣妇夏氏,”
“参见王妃。”
厅内所有女眷们都好奇地转眸看向苏氏。
最近这段时间,京中数苏浩年平反一事最轰动。
且,这苏氏可是妾室扶正,这么些年,从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
今日出现,众人难免对她多好奇了几分。
苏氏和夏桉在座位上坐下,众人方一一收回目光。
夏桉与苏氏对视一眼,让她放松些。
苏氏微笑着点点头。
这时,坐于她斜对面的刑部侍郎夫人淮氏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氏,淡声开了口:“夏夫人,好久不见。”
苏氏看了她须臾,认出眼前人。
她微微点头:“云夫人,好久不见。”
淮氏眸色带着探寻和审视,打量着苏氏,唇角勾了勾:“夏夫人这些年,也是藏得深啊,大小宴会都不见你出门参加。
其实,你何必那么小心,即便是府中妾室,也不是说什么场合都不能抛头露面,什么花会啊,赏鱼宴,游湖宴小宴之类的,大家也都是欢迎的。
可这十几年,我连你人影都见不到,做为曾经最好的闺中友人,我十分念着你的。”
如今这厅内,其实有几个苏氏的熟面孔,这淮氏便是其中之一。
且,她还是她曾经非常珍视的朋友。
然,当年在父亲即将获罪的那日,她差人将她曾送与她的书画和一些做为礼物的物件,全都还回了苏府,还让人将她送予她的东西也一并拿了回去。
她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与她断绝所有来往的意思。
或者说,向别人证明自己与她划清了界限。
她当时不能说不伤心。
但,她尊重她的选择。
府中遭遇变故,她又如何能要求别人待她如故。
那段友谊,在那个时候也算是走到了尽头。
如今说起是曾经最好的闺中友人,未免显得空乏。
淮氏这些话,看似关心,实则带着暗讽之意。
苏氏浅笑了一下:“感谢云夫人惦记。只因我这些年,一直身子不大好,不想出门扫了大家的兴致。不过,我其实也是挂念曾经的友人的。”
这时,厅内另一位女子耿直道:“夏夫人这些年深居简出,为的又岂是自己,身子不好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她是在替夏府着想。她应是不想那时的夏尚书因为自己,被人指指点点,再连累了他。”
此人,是礼部舟尚书夫人颜氏。
苏氏看向颜氏,颜氏朝她不自然地瞥了一眼。
苏氏有些无奈扯扯嘴角。
要么说,人只有在遭遇低谷时,方能看清周围人的真情假意。
这个颜氏,从前与自己可不算对付。
她当年十分嫉妒自己的才名,可又比不过自己,于是总是在各种场合酸里酸气地贬低她。
可以说,算是死对头了。
然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年在她进了夏府做妾之后,还提了两次帖子想约她见面。
那时,她还挺意外的。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恨不得避她不及。
她却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情绪十分低落,实在不想与任何人见面。同时也怕自己的处境连累她,所以婉言拒绝了。
这会儿,她竟是在这种场合向着自己说话,倒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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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氏听了颜氏的话,感觉有些掉面子。
但当着聿王妃的面,她也不好太表现出来,只讪讪道:“是,舟夫人说的是。”
毕竟,人家是尚书夫人。
聿王妃道:“如今苏老已经平反,夏夫人如今也抬为了主母,往后夫人们间就可以多走动走动了。”
苏氏道:“是,臣妇往后定多多参与聚会,与各位夫人多多学习。”
众人均对着她谦和笑笑。
无论这些年她处境多低下,眼下却是丝毫不可小瞧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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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亲的队伍快到了,聿王妃带着众人前往前厅。
颜氏不自觉走到了苏氏的身边。
“我刚刚可不是故意替你说话,我只是看不惯淮氏那副茶里茶气的嘴脸。”
苏氏转眸看向她,十几年未见面了,这个昔日有些霸道,身上带着刺的姑娘,如今倒是褪去了很多锋芒。身材也圆润了许多。当年她与舟尚书算是门当户对,算是嫁得很好了。
苏氏道:“那我也谢谢你。你能愿意为我说话,着实令我有些受宠若惊。”
“你可行了。你这人也是怪,我问你,当年我想见你,你为何不见?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想故意挖苦你。”
苏氏笑笑:“怎么会,你虽讨厌我,倒也不至于对我落井下石。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那时心情实在低落,再说你见了我,对你也没有好处。我的命运已经无法逆转,何必还去拖累人。”
颜氏道:“当年我就觉得你父亲不至于做出那等荒唐事,结果果真是冤案。这些年,你可真够屈的。”
苏氏道:“父亲能从陇州回京,已是万幸,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也是,好在你也算是拨开云雾见月明,如今一跃就是尚书夫人。比起那个淮氏都高一等。我看她刚刚就是酸。当年她与你多好啊,结果出了事,她第一个与你断了交,真是令人不齿。”
苏氏莞尔朝她笑笑:“这不是多了你这个朋友吗?我也不亏了。”
“朋友?你是说,你愿意与我做朋友?”
“那还不是得看舟夫人是否在意我的过去。”
“说什么废话,我可与那淮氏不同。诶,那我改日,可否邀请你一起去逛街,听曲,喝茶,还有游湖?”
苏氏:“荣幸之至。”
颜氏一乐:“就这么说定了。”
停了停,颜氏看着如今依然风华犹存的苏氏,语气略感慨了些,“你知道吗,当年我那么酸你,并不是因为真的讨厌你。我其实是想与你做好友,却拉不下脸来。苏宛心,可是我曾经最崇拜的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