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瑾无奈扯扯嘴角:“别忘了,你姐姐死前不久,可是在本殿面前闹了一场,实在印象深刻。”
夏桉笑笑:“是啊,姐姐当日在侯府,走得实在算不得体面。而我,如今有了封号,还嫁于了心仪的男子。这结果确是我赢了。但我赢的,靠的不是我的才艺,而是我想要破除命运枷锁的决心。
我若顺应命运,我的结果,其实不会比夏媛好多少。但我若不服输,我与命运抵抗一把,谁知道呢?反正结果也不会更差了。
这两年,我便是靠着这样的心思,大胆地朝前走了一步又一步。我想向命运证明,它给的东西,我也可以再给它还回去。我要重新为自己争一个新的命运。”
“新的命运?”萧易瑾轻轻重复。
“殿下,我的这条路,作为一个后宅闺阁女子,走得很险。但事实证明,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不做命运的木偶。你不想要的东西、不想选的路,只要有对抗决心,都是有机会破除的。”
夏桉不觉得萧易瑾本人有着多大的狼子野心。
比起他,淑贵妃更像是要攻城略地之人。
夏桉在赌,赌萧易瑾只是淑贵妃手中的提线木偶。
他的路,一直都是按照淑贵妃的指挥走的。
然他自己的内心,未必非走这条路不可。
萧易瑾闻声,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举杯又饮了一杯酒。
“县主果真如我所想,心智非寻常女子,怪不得盛枷这个家伙,会对你如此着迷。当日若是换成本王与你多多接触,或许也会为县主倾倒。”
夏桉道:“殿下说笑了,夫君可是我能攀的最高的枝了,再高,便也不再是我想走的路。臣妇心之所向,不过是偏安一隅,过寂静平安的小日子。而殿下身边,合该站着卿理公主这般贵重的王妃。”
萧易瑾勾勾唇:“县主真会说话。来,本殿敬你,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与县主如此闲聊饮酒。”
夏桉举杯,将杯中酒干了。
这时,萧凌道:“三殿下,今日这美食美景,雅乐相伴,你何不作诗一首?”
萧易瑾脸上带着微醺,闻声,饶有兴味地起身:“好,本殿便做上一首。”
一旁的书桌旁,萧易瑾提起笔,在宣纸上肆意挥洒,不多时,一首描绘秋夜小宴的诗句便跃然纸上。
众人围过来诵读,均是赞赏地拍手叫绝。
萧易瑾被众人夸得,脸上浮起得意的笑意。
这一霎,夏桉看到的是一个男子最简单的快乐。
他这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更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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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宾客结队离开澜居。
夏桉和盛枷先将萧易瑾送上马车离开,又开始送其他宾客。
在安排双鹤和琥珀亲自将欧阳贝贝送回欧阳府时,欧阳贝贝道:“夏姐姐,何必这么麻烦,让夏四郎顺路捎我回去便可了。”
夏舒寒倏地一瞪眼。
“谁说我顺路的?去你们府上,我得绕半个内城,你别瞎说八道!”
欧阳贝贝道:“就是绕半个城顺路啊,怎得,夏侍郎这点风度都没有?”
夏舒寒:“没有!我冷漠又刻薄,你快赶紧听我三姐姐安排,老实回府。”
欧阳贝贝看着夏桉:“夏姐姐~”
夏桉转眸道:“哦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件事要双鹤去做,舒寒,还是你替姐姐顺路将贝贝送回去吧。”
“说了不顺路!不顺路!”夏舒寒极力反抗。
夏桉看了盛枷一眼,随即,盛枷朝着夏舒寒又看了一眼。
那一眼,没有姐夫和小舅子的情谊,有的只是师傅对徒弟的不满。
夏舒寒一秒转换角色,立马变得乖顺。
“啊送送送,我送还不行吗。”
他狠嘟嘟瞪了欧阳贝贝一眼,“你给我等着!”
说着,抬步朝着马车走去。
欧阳贝贝: “我一直都等着啊。”她抬步追上他,贴着他的面道,“四郎你怎么不笑啊,你是天生不爱笑吗?”
夏舒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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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所有宾客送走后,夏桉和盛枷手拉着手回府。
夏桉问:“刚刚舒寒有没有跟你胡说什么?”
盛枷:“没有,他说得倒都有些意思,是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呢,刚刚与殿下聊了什么?”
“他夸我来着。”
“哦?如何夸你?”
“夸我能虏获到你的真心,很厉害。”
盛枷不觉笑笑:“确实厉害。”
“所以我就跟他上了一课,我说我这可是跟命运大战一场的结果,我说,他若想摆脱命运,也一定可以。”
盛枷偏头看向夏桉。
夏桉道:“看的出来,立储到如今,三殿下始终在绷着自己。然,储君已定,难以更改。这人啊,总要试着放过自己。”
盛枷眸色微沉:“还是你会劝人。”
夏桉心想,她即便再会劝,对方被困于无解之地,也是徒劳。
有些事情,可能只能交给时间。
萧易瑾若是能挣脱这困顿,未来会是一个潇洒自在的王爷。
若挣脱不掉,或许事态总有一日,还会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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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是魏金花的生辰。
毅远侯府的老侯爷一大早拄着拐杖站在院中。
对着魏金城道:“她今日,能用上一碗面吧?”
毅远候对魏金花这个妹妹打心里嗤之以鼻,她做得龌龊事足以让整个毅远侯府都跟着蒙羞。
但,那毕竟是父亲的亲女,老人家或许心里从未放下过这个女儿。
看着父亲眼里的思愁,魏金城安慰道:“这种事,纬儿会去做的。”
魏金城当然知道夏舒纬不会做。
但为了全老父亲的念想,他来到了翰林院,找了夏舒纬。
彼时夏舒纬刚好要出门办事,见了魏金城,有些吃惊:“舅舅,你来了。”
魏金城咳了一嗓子:“可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夏舒纬默了默,沉默地低头整理了一下手里的书卷。
“舅舅,母亲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即便她是我生母,我如今也难以去面对她。”